有人说,爱是执手到老,相爱白头。可是,人生在世,苦难与波折千千万,又怎能事事两相完好呢?纳兰说“辛苦最怜天上月,一夕如环,夕夕都成玦。”有时候,爱就像这天上的月亮,圆满的时候少之又少,长挂于空的,是不甚清明的弦月。因这份残缺,因这份亏损,因这份遗憾,古往今来,多少文人墨客黯然神伤?
《孔雀东南飞》里,焦仲卿与刘兰芝,不可谓不相爱,可是尽管爱着结局又当如何?一个是举身赴清池,一个是自挂东南枝。原本约定“君当作磐石,妾当如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然而阻碍千万,相守人间已然不能够,不能相爱同生,惟愿执手共死罢了。
陆游与唐婉也是对苦命的鸳鸯。仅仅因婆媳不合,便硬生生被拆散。两首《钗头凤》每每读来,怆然伤神。钗头凤,凤嘴小小,以为衔住了一世的爱情,可终究是天人永隔,抱恨终生。传说,陆游年老时仍记挂着唐婉,经常去沈园。可是追忆悼念又能如何?伊人已逝,怀念也不过是徒添悲伤。莫,莫,莫。错,错,错。不能执手,这爱只能用错错错来收尾。
苏轼和王弗也没能白头到老,多年以后,苏轼仍挂念着亡妻,写下那首流传千古的《江城子》。“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面对这般遗憾的爱情,除了哭泣垂泪,竟不知还能做些什么。曾经,我们也有那般美好的曾经,可到头来,不过是是十年生死两茫茫。
诚知此恨人人有。元稹面对爱妻韦丛早逝,也只能以“惟将今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聊以自慰罢了。“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因为见过太美丽的风景,遇见真心爱着的人,从此遇到的其他人仅仅是路人、是过客。
何以琛说过这样的话“世界上如果有那个人出现,其他人都会变成将就,我不愿意将就”,“不愿将就”是因为还有和爱人执手的可能,但是逝去的呢?唯有生者握住不放,日日思念吧。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纳兰一语,道尽古来多少人的恨与悲。面对这恨与悲,又有多少人仰天长啸。贺铸说“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元稹说“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李益说“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人生若只如初见。一切都回到初见之时,那么,我们又可以相顾莞尔,执手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