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西贝玦
我对萨满并不是太熟悉,但是要谈起神婆来,我想我还是有一定的话语权的。
偏远的西南小镇有我的家,在那里我也耳濡目染过一些妖神鬼怪的故事,对当地人一些关于神明的信仰,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敬是我曾经受过他们的恩惠,童年得过病,老一辈的人请神婆给我喊过魂,我的半条小命是神婆牵线搭桥救的;远是我作为接受过新时代教育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再去求神问鬼有违读书人的认知和身份。
所以我从那里生长出来,却未能完全脱去对灵的敬仰,我一直深深相信着人和自然万物有着本真的联系,不为时代的巨轮所碾压和斩断,文明是心怀好意的,将人家请出大山,住上干净宽敞的房屋,不用再以命抵命地去换取生存的必需品,文明教人们科技的发展,教人们经济的腾飞,让人们拥有上更多的物质和更便捷的生活,但人生于自然,却偏离自然越来越远,离开了灵的滋养,离了自然,投身进无尽无穷的欲求中,也离幸福越来越远……
《白驯鹿的九叉犄角》是80后青年作家“动物三部曲”中的一本,讲述了在严寒却又神秘的大兴安深处,生活的一个古老的狩猎民族——使鹿人,他们世代以驯鹿为生,在山林中与森林自然共存,可文明的一厢情愿将这个民族请出了山林,离开他们赖以生存的驯鹿和森林,甚至要让他们交出他们视为尊严和生命的猎枪,丢失了文化和传统的狩猎民族像丢掉了生命的根,像无根的浮萍一般,却又无法像正常的城镇居民一样生活。同时猖獗的盗猎人也在不断地蚕食着他们的生活,这本书讲述的也正是发生在大萨满穆鲁和周围人身上,以及一个逃亡抢劫犯的故事……
我常会有意无意地思索,人是否真的有灵的东西存在呢?中外都讲灵,不同的信仰又将灵抽象于不同的名词作解,实际上,我始终相信他们说的都是同一个东西。
在城市待久了,常常会觉得透不过气来,我们的祖先是大自然滋养的生物,除了过于智慧的大脑外,诚如小说中提到的一样,我们确实和驯鹿无异。从森林中迁出来圈养的驯鹿失去了“恩克”的滋养,原本自给自足却自得其乐的使鹿人传承了几千年的传统文化和信仰受到威胁,对于他们来说,信仰本身几近于生命本身。
兴许是我们这些后时代所谓的文明人,一开始就离自然太远,离物质太近,一直在急功近利地追求物质享受和满足,甚至觉得这就是生活的全部,一切理所应当,活着不为了钱还能为了什么,钱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钱难挣。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获得权力,获得羡慕,可以获得太多想要获得钱而不可得的人们的尊重,钱可以买体面,钱可以彰显能力和社会地位,钱还能将人分成阶层分出等级,外面的人一辈子奔波忙碌为钱舍生取命,为钱兄弟反目,六亲不认;而这些有信仰,生活得自给自足的使鹿人曾经都不用去考虑。
大萨满穆鲁说,“山林养活了我们,我们也只取自己需要的。其实呀,人活着,真不需要那么多东西,也不需要钱。”
穆鲁还说,“他们或许认为漂亮的木屋、楼房比低矮的撮罗子要好,认为我们使鹿人从闭塞的山林中走出去,走到他们说的现代社会,就是从野蛮走向文明。但这只是他们的想法。”
山林的驯鹿,鹿皮被山外面的人穿在身上,成为了有钱的象征,鹿头被制作成了标本,成了有文化的象征,鹿肉可口,却填不满外面人海大的胃口。
自以为是的文明肢解使鹿人为活着而生的信仰,甚至在肢解他们的家庭,肢解他们的幸福,乃至于在肢解他们的生活。文明自认为自己高贵而典雅,慷慨施舍自己的好心,那些在文明包裹下的荣誉,权力,财富,地位实际上并不是每个人都需要的,甚至是那太过丰盈的物质享受却都不过是在蚕食着人的灵,人活着的幸福快乐是完全可以不以这些为前提。
使鹿人笑,呵~自以为是的文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