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我一同上车,咋呼呼的。随即上来的还有她,大包小包。师傅很热情地把包裹接过来,放到后备箱里。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他说,“师傅等半天了,都没人。现在我们一来,就把生意带过来了。”
“是啊!你们这样的客人每天多来几个就好啰!”师傅呵呵笑着。刚才,靠在车窗上等客的倦意一扫而光。
“快!快!”他很急。
原来是孩子去上学,人已在动车站打算跟同学一起走,可买票却发现身份证没带。这个做父亲的把身份证送给儿子。
“怎么不在网上、手机上买?”我问。
“现在要身份验证。”
“镇内有售票点,到那验证不就可以了?”她说。
“都跑了三四个点了,三轮车费都坐了二十多块,没有一家开!”
“现在网络那么发达,售票点肯定没生意。”师傅说,“钱呢,都不好赚......”师傅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理着平头,肤色有点黑,叹了口气。
她打电话:“姐,你下来吧!带了些东西......好,好,我自己拿。”放下电话,给师傅指路:“xx路口,第二个红绿灯,左转......”
车子开进一条拥挤的路。两边都停满了车,有不少行人。出租车小心翼翼地在狭窄的道上穿行。
“到了!”她指着前面一栋楼。
“这不就是XX大楼吗?!”师傅诧异,略带点不满地说。
他们到后面,打开后备箱。“啊!”只听到一声尖叫,“我的鸡蛋,全打裂了......”
我们坐车里,觉得意外,可惜又有点好笑。他说:“蛋打裂了,想师傅赔不可能哦......”
过了会儿,师傅上车了,说:“唉,连路都不会说,坐什么车?......直接说到xx大楼,我开前面大马路过,多好!”
“有的人坐车,路不熟也有的......”我想起自己也有几次指路不准的经历,嘻嘻地说。本来想问问鸡蛋的事儿,看看师傅脸色,想还是不要问了。
“快快!接下来送我!第一个!先送我!!”他喊,嗓门粗粗。
“这么急,不先送你怎么办?!”话这么说,车仍不疾不徐。确实,旁边车多,人多,快也快不起来,“从我们那到动车站,少要二十分钟,多也就二十来分钟,想那么快不可能,想那么迟也不会......”
“快,快,就开到售票口那下。”
车子长驱直入动车站售票口前最近的一块空地。他从口袋里掏出二十元钱,扔给师傅,钱轻轻飘到了地上。他瞟了眼,开车门,下车,“砰”地关车门,飞跑着前去了。
师傅怔了下。弯腰从地上捡起钱,旧旧皱皱的二十元。“有些人以为自己了不起!给个二十元就像皇帝一样!这样没素质!”
开着车,脸色沉沉。一会儿把车窗前的遮光板放下,一会儿又“砰”地放上去。放下,放上;放上,放下,重复了好几次——今天是阴天,窗外并没有阳光。
“有钱自己一个人包车不行啊?谁坐车不赶时间啊?事情这么急,硬要事情到头才办?!这样的人,就知道他没素质!”口气愤懑。
“他也许是太急了,钱飘到地上,你不要放心上哦......”
“什么太急?就是没素质!!......有一点钱了不起啊?讨饭也不是这样给!......”
车慢慢开着,车内空气像他的脸,他的脸拉着像一块硬硬的石头。我有点担心,这种情绪下的开车。
跟他聊天:“开车生意怎么样啊?”
“不好做。滴滴、自驾、出租、黑车......有时一天到晚都没兜个客人......”
“你没有装滴滴?”
“没有,像我们这车,装了也没人坐。现在装滴滴都是些很好的车!滴滴一般都镇内,镇外价格高,客人坐舍不得也不划算,镇内我们又赚不了几个钱......市场也乱,黑车不交税,价格低......”
一妇女在前面招手。师傅把车子停在她旁边,说还有一个客人在车上,目的地就在前面,客送好就马上折回接她。
“一个人也开吗?”妇女问。
“开,一个人也开。”师傅说,“带一个也是客。”
我第一次到那地方,没有具体的门牌号,车往前多开了几十米,又调头。“真对不起啊,又麻烦你......”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我要折回。”他笑呵呵的,“慢走啊!”
“你也慢开啊!”
我希望他,一路,都能有个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