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称:兽的末日
一、开局与发展。
王带领依旧忠于自己的军士来到这里,立堑,树寨。
细致的安顿后,终于抵不住困倦、疲劳,于是在一次用命去搏击的宴会后,死死的昏睡过去。
傍晚的时候醒来,红日西沉,天气变得有点冷。又用心的处理了几件事情:被切断后方后,稀少的粮食。以及连日而来减员严重的部队。很有耐心,并且舍得等待。
但对于军心的浮动,王报以震怒,想要杀几个懦夫以慑众人,在遣走亚父后,为数不多的被劝阻。
只好郁闷的用去登高窥敌的名义,到山上去透透气。比起营寨里,山上风更大,也更让人轻松。在远方的地平线,可以看到诸侯与赤兵远远的围着,营寨相连,绵绵不绝。风起云涌间,王微叹。
召爱姬入中帐。
敞胸露怀,解下那把利剑。
忧虑得大口喝酒,但仍然激昂得血脉喷张持剑做歌,美人在旁边娇气的附和。
直到营外故地的民歌随着风声幽幽传来。亲身随从们大惊失色。王默然,面无表情的暗自流泪,有数行下。自身动情,难以制止。虞姬走到了他的面前,为其拭泪。不动如初,沉吟不语。
无以他念,想起几年前的英雄气概。力能拔山,乘骓如风。麾下将士堪称貔貅。起军誓诛暴君,恢复故国。想起像现在的情景,危如累卵,但自己却力挽狂澜,力击暴君手下的骁勇们。打败了他们,坑埋了为暴君以及暴君子嗣而战的降兵,焚烧暴君生前苦心经营的连绵宫殿。带着失去最敬爱的人的怒气,直冲河山,带着建立伟功不朽传奇的志向,声吼镇诸侯。以致攘攘屈膝,伏于辕门。寰宇间无人能敌。
王在倾听,幼时时常听过的,和挚友一起唱过的歌。王身边,依靠着自己渐渐睡过去的美人的声音,她微弱,有序的呼吸。轻轻的放下。抓下那把解下的剑披挂上马,往南驰骋。
将士里依旧忠诚于他的,只有八百余人。
出辕门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亲自安排下的营寨,以及那边毫无觉察的赤军。他又莫名想到了自己的叔父。
自己去念书,去识字。枯燥无味,漫长无趣。忍受不了。走。
叔父说不是什么事,我们是名将之后,是兽。去学剑吧。步法,招式。有趣,只是久而久之,不免麻木。变得枯燥无味,漫长无趣。忍受不了。走
叔父像他在营里听到天亡其时,一样震怒。
不顾一切的奔走,驰骋过平原,跨越过阻碍他们的宽河。把赤军,把叔父远远的抛在身后。
终于,王勒马不前,不经意间,让追兵迷失了自己。也让自己迷失了方向。
只好分派兵士们,四周去寻路,有的人,就那么走了,没有再回来过。
而王自己,在破落的屋檐下,看到一名年长的、篓缕的人。谈吐更显得是个平常的凡人。
我们要走出这里。居高临下。
迟疑,畏惧。
往左边走。
王不是个喜欢怀疑和过多思考的人,他鄙视算计,乐于信任所以人。驰骋,快马如风。于是,他,和最后忠于他的部属。很快都坠到泥泞的水泽地里。
军队开始混乱,丧失了纪律。有的人开始说出想回家了,不再掩盖了。
王没有说话,只是驱赶他们继续走。他说不远就可以走出去了,我们一起回去。
天边的朝霞下,赤兵赤红的衣旗,在光芒之中,随着坐骑上下颠簸,好像被放慢的时间里,可以细数衣角划过风的次数。带着酝酿了一夜的利刃和赶尽杀绝的死亡逼近。
王阻止不了自己的举动,带着求生的本性,无意识的带着数十骑转东而走,人生中唯一一次用欺骗和被恐惧支配的思维,抛下自己的军队。让他们成为拖延的摆设。
王第二次回头,看到自己的好男儿们,竭力的为自己搏杀,无一后退。
又一次甩开赤军,到达了东城,只是部属们大多数人又饿又累,坐骑也走不了多远了。
但令人担忧的不是这个,而是他们内心深处,油然而生的对他敬重的怀疑。
向死而生的最大阻碍不是那些尚且远在地平线的诸侯与赤兵,而是自己内部先于决战的崩溃。
王要用自己的方式提起士气。他用剑锋遥指又在赶过来的赤军。
看到对面拿个神气的骑手了么?害怕了吧?看到那面拥立的权威了么?绝望了吧?
我就要斩那个的脑袋!我就要砍断那面被团团围住的令旗!
快马入敌阵,向一把烧热的刀割黄油一样利落。刚想合围的汉军竟然崩溃和披靡。全凭身后和王一样令人恐惧的督战军官喝止。
再次汇合的时候,众人好像都忘掉了饥渴和疲惫,纷纷表达了爱戴和追随。
他们继续往东方向奔驰。抵达了一眼看不见边的大江,以及伫着一叶小舟的一名底层官僚。
官僚告诉王,上来,我们回去,卷土重来再与赤王决一胜负!
部属们说,不要以我们为牵念。就像您带领我们起兵的时候,坚信您能称霸一样。我们依旧坚信您日后能为我们复仇。
然而王在敌军被甩开,众多人舍生求死换来的机遇前犹豫了。他对那名低级官僚说,我从那边过来的时候,只有不到万人,以为自己可以霸有天下。给他们青史流名,荣归乡里。现在你让我从这边一个人,再回头到那边,哪里有这种脸面呢?
我只恳求你把我马带走,你是个远胜于自己身份的长者,只是我不能走下去了。
二、高潮
视野内黑压压的赤军抵肩而围,靠拢,压缩他们的生存空间,只是大都围而不击,小心翼翼的等待。像豺狼围绕着落魄的狮子。对峙着,紧张着,凶狠着。
围困的赤军只要有些许松懈,就会被尚有余勇的狮子撕裂生命。
而圈子里被围住的猛兽们只要有稍稍的放松,稍稍的落队,就会被刺穿胸膛,就会被自己的血呛死。
赤军追堵围伐,多次欲治其于死地,至今日终于得志。王军恐惧,赤军也恐惧,只是赤军恐惧的深处是亢奋和对富贵向往的激昂。
王的末日压抑而来。困兽之斗随之而临。
都下马抽刃!痛快的来杀一场!
双方竟出乎意料的默契,开始零落的对阵。
直到不知是哪个不怕死的楞冲向了王,赤军的零落向前猛然间变得雪崩式的直扑向王,随从们死命往头狮哪里靠拢,而王自己却诡异的向汉军发起了反冲击。
表情惊恐的,嘶吼的,激动的。
渴求活着的,渴求壮烈的。
形形色色的人被王和他带领的死士杀了百余人。
表情惊恐的,嘶吼的,激动的。
渴求活着的,渴求壮烈的。
形形色色的人一个一个的砍杀王和他带领的死士。王身中数伤,血渗衣甲,先于身躯倒向大地。
比起先前的拥击,赤军变得四向开来,在向前的时候后退着,避让着王。最后变成应付式的停滞不前。
王使劲呼吸,嘴角微微上扬,呛出的血使他的每次呼吸都是令人瞩目。
他此时应该想到了爱姬的身躯,留恋她起舞的样子,回首向她偷笑。想起自己血气方刚的时候,匹马片甲,在乱世中为了见她而驰骋百里。
一名尚有意志的赤兵趁着此刻,从侧后,王的腋下,甲胄的薄弱处,带着让自己连活着都是罪过的对所谓贵族的怨恨,快而利的一刺。这个数月前还是濒死农民的瘦弱贱民,在此刻达成了一个阶层向另一个阶层挑战的最耀眼的巅峰。那些自以为高人一等的贵族相将们也应该知道,他们也是凡躯肉体。
啊!痛苦的嘶吼。血喷涌而出。
顺着刺着自己的杆,把那名勇士拉扯出来,手臂般粗的剑,凶猛的划出了一道由前至后的弧线,砍翻了他。
拔出,顺势将走兵后面一名驱兵死战的将军刺下了马。
呼、呼。紧促的喘息。
新鲜的血液和尸体已经开始腐败,时间不多了。
阵后的骑手们惊恐,被睁目的王发现。哦?这不是我的故人吗?现在的赤骑司马吕马童。
可能是不忍,他回过头,用手指着,告诉同伴:这就是那个人。
赤王狡诈,背约击我。
又听说,他用远胜于你们能挣的薪俸和给养来激励,邑万户,惠及子孙后代,永世不再窘迫。
不就是不想再做穷人了么,不就是想当贵族了么。刚刚那,真是痛快凌厉的一击!
给你,给你们做件好事!
杀过不知多少生灵的剑,最锐利的那面,放到了脖子上的大血管上,搭到了锁骨上。碰到了肌肤,有点冰冷。些许犹豫和遗憾后,由左向右用力的拉扯。
血溅射而出。肉和骨倒向大地。
三、结局、尾声情节
帝的士兵们一改刹时还是望风而逃的恐慌,蜂拥而上,践踏蹂躏。将校不能制止,或者说,他们也不屑于制止了,都投入了混乱里。
抽刃互杀者不是少数。扬尘、血污中发了疯似的去争夺一匹他们围猎数日的野兽。
王像一只身躯庞大的麋鹿,颈子被切开,华丽的倒在自己的血染成红黑色的沙地里。等着优胜的勇士来取走。
围在后方的兵士们从麻木中回过神后,便让嘈杂而亢奋的呐喊声四起。身旁的朋友、身旁的兄弟,不再是兄弟,不再是朋友。谁都不是谁的谁。有人已经拥到了面前,伸出手惊喜的去争夺,随即就被后来者取了性命。
在入夜之前,往往复复,来来回回。
最后讽刺的是,没有优胜者,他的尸体被切成数块,分而夺之。
几日后,那些距离这里遥远的、还在为王而战的土地,在看到他被切下的脑袋后,降下了伪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