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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下山坡，就到了龙湾村。芹子知道，小英的家在村东，下课时，小英曾经带芹子去家里喝过水，拿过零食。
芹子带着一身汗，风风火火跑到了小英家门口，小英家的大门紧闭着。阳光下，芹子犹豫了一下，擦把汗，举起手轻轻拍了拍那黑色的木头大门。木门沉闷地哼哼了几声，院里又是一片沉寂。
芹子，又举起手，加重了力量。大门依然哼哼几声，四周，寂静。芹子转身，阳光，更密，芹子睁不开眼睛。她，微眯着，慢慢离去……
教室的门，也没有开。
芹子坐在门墩上，双手拖着下巴，眯着眼睛，看天，看太阳，看院里那棵歪脖子树。她不懂，树上挂着的那口老钟，为什么，不能早点响起来。
有孩子陆陆续续来了，阳光里，芹子却坐在门墩上，低垂着头，一点一点，静静睡去。
那捣蛋的小七，看见芹子这般模样，很觉得好玩。他，去地上寻来一只大蚂蚁，蹑手蹑脚地走近芹子，拨开她背后的衣领，悄悄放了进去。他又迅速跳开，远远地和一群小捣蛋们挤眉弄眼，就等着看芹子的闹剧。
大些的三年级孩子，也有停了脚，捂着嘴，嘻嘻笑着，等着看笑话。
芹子正做梦，小路上，脚下，有蛇在游走，芹子不知该往哪里跑去。蛇越来越多，密密地围着自己，都朝自己吐着细细的舌头，那“嘶嘶”声越来越近。芹子，不知该往哪里退，背后，密密地流着汗，嘴，却叫不出声。
忽然，一条蛇一闪，游到了芹子背后，缠上了芹子的脖子。几近窒息中，蛇“嗖”地一口咬上了芹子的肌肤，有细细的毒液，注入。
“啊！不！”芹子跳了起来，满脸的恐怖，想要从人群里逃出去。
“哈哈……”小七们达到了目的，都狂笑起来。他们想不到，一只蚂蚁而已，居然能让芹子如此手足失措，实在超出了原来的预期。
狂叫狂跳的芹子，半边脸上的红皮肤开始扭曲，半边白皮肤却更加惨白，一张脸就这样滑稽，像是京剧里没有化完妆就出逃的演员，正卖力地表演着哪一场戏。
负责管理钥匙的二妞，早就打开了教室门，笑够了的人，陆陆续续进了教室。芹子惊魂未定，想要和小英说说这个梦有多恐惧，却没有见到小英的影子。
冬冬，好像也不在这里。
已经上课了，小英才在门口报告。李老师让她进来时，她低着头，一步步悄悄挪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没有人发现，她的眼睛红肿着，已经只剩一条缝。所以，她根本不想抬头，更不想去看芹子。
上着课，芹子没胆量跑过去，更不能在课上就问问小英为何家里不开门，毕竟，俩人隔着两张桌子的距离。
芹子急得在座位上扭开扭去，不能跑到小英跟前已是着急，却也等不来冬冬这个同桌，实在是个问题。
冬冬快下课时来教室了，他，也垂着头。待他坐下，芹子扭头探询地望着冬冬的脸，好像，脸上有要写的字母。
冬冬头更低了，他小小的身子，几乎半趴在桌子上，握着铅笔的右手，好像比平时颤抖得多，也不知道，那字母，是不是已经成了浮游的蝌蚪……
芹子早就写完了字母，她觉得空气很闷，很没意思，又想钻桌底。反正，老师正带着三年级学生读课文，暂时，也看不到自己。
漫长的一节课，芹子就在桌子下自己玩了半节。有时，抬头看看老师，发现李老师的腿好长，皮鞋好亮。只是，脸被书挡着，只有偶尔甩甩头发时，才能看见。
他讲课时，脸上很严肃，不很爱笑，完全没有平时和家长在院里闲聊时的随意。
但，当他把额上的头发往后甩时，小孩子们都觉得很帅气。
“当当……当当……当当……”到点了，小七拿着小铁棒跑出去敲了下课钟，芹子很快有了精神，从桌子下爬起，急着要出去。
她拉拉冬冬，冬冬不理。再拉，他干脆趴在桌子上，把头也埋起来，不吭气。芹子不理他了，去叫小英，小英也埋着头，不理。
芹子着急了，用蛮力拉，小英瘦弱，禁不住，被芹子拉到了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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