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天天挪出来,坐在门口,朝外看着,就是桂兰进进出出,她也有了一点笑容,有人,即使不是她喜欢的人,这个家有了声音就有了生气。
她天天等着向东回家,向东回来了,小重孙子就过来玩一会,捞一点吃的,老太太的饼干能换一个吻,她已经很满足了。孩子跟爷爷奶奶闹闹,有时候爷爷带着出去转圈,好像是久违的欢乐。
向东觉得现在老母亲就是家里的一把锁,回家看见妈妈在门口对他笑就感到舒心。
“向东,那小四怎么还不回来?”
“她要到星期六下午才能回来,有什么事?”
“就问问,我指望她帮我洗洗,还要修修脚。”
“叫桂兰或者春荣弄一下?”
“她们都没有弄过。”桂兰太忙,田里地里菜园里都是她一双手,家里家外停不下来,看她那个样子,说话没轻重,手也一定是。
春荣,自己回家这么久了,还没有见到她的面,自己又没有得罪她,一个照面都不打,也是奇怪。肯定还是在分家那时候桂兰得罪了她,她不愿意来。
她想看看孙子小义和春荣,要不是桂兰脾气不好,一大家子一起不是挺好吗?
隔天,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她挪几步歇一会儿,扶着凳子往后门走,在厨房里,她停住了,感觉力不从心了。
“你要上厕所吗?”桂兰在她后面拿着菜进来了:“你房间不是有痰盂吗?一天走一点就好了。别摔了。”
“知道,我想到后面去看看他们。”
“算了吧,院子后面还有一条沟。”桂兰的语气有点生硬了:“有什么可看的。”
老太太在凳子上伏了一会儿,撑起身子慢慢绕到凳子另一边,往回移了,嘴里开始咕噜:“说话一点好声气都没有,怎样会讨人喜欢,这么大年纪了还不懂,媳妇为什么不跟你过?还不晓得?”
走着走着眼泪就下来了。
向东回来了看见母亲在抹眼泪:“这是怎么了,腿又疼了。”
老太太摇摇头说:“没有。”眼泪又掉下来了。
向东狐疑地停了车,走进厨房,看桂兰在给他盛饭:“妈怎么了,一个人在那里哭。”
“她想挪后面去看孙子孙媳妇,我拦住了,这个事。”桂兰口气不满,说话快。
“你好好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个脾气。”向东埋怨。
桂兰一声不吭,把向东饭菜弄好,放桌上了,又赶到院子里剁猪菜。
桂兰心里有气,她在儿子面前说过几回说奶奶想他,跟他说就是亲戚做个面子还买点东西来看望一下,小义就奶奶回来那一天伸头看了一下。
媳妇看她跟小义这样说,冷冷地说:“我们不是一家人吗?我们是亲戚吗?”
越说越生气,声音就大了,从当年讲起自己被这个家当作外人一样,小义不满地说:“别说了,哪里那么多事!”
这话不知是说母亲还是老婆,春荣就生气地把手上刷子摔了,两口子吵了起来。桂兰忍着哆嗦把小义拉一边:“你少说两句吧。”把哇哇哭的孙子抱走了。
唉,自己养的不争气。桂兰丧气地想:亲戚来都给鹏鹏买吃的买玩的,春荣不说招待了,就招呼都不打,人情一概不理,给她的照收不误。
老太太不明白,说不定还要说是自己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