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枫

 时针指向了十二点,我如约来到这片我们经常来玩的枫林,你站在枫叶丛中,像是等了许久。

    火红的枫叶漫天妖娆,红得热烈,像是一团最美丽的火焰。

    你走到我面前,提了提肩上的包,对我一笑。

     你说,你要一个人去流浪。

   是的,只是一个人,品味着孤独,走向远方。

    你对我调皮地眨了眨眼,说你只告诉了我一个人,叫我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我凝视着你那青涩而带有稚气的笑容,不忍得拒绝。

    见我点头,你高兴地笑了。那双如水般清澈的双眸像是浸透了火枫,揉碎了阳光,格外耀眼明亮。

    我踮起脚,轻轻地吻上你的眼睛,带着所有不舍与眷恋。而我,却品尝到了一丝酸涩。

    我疑惑地睁开眼,你却不见了踪影。

    只留下我,和这片如火如荼的枫叶。

    你,不知何时离开,不知何时归来。

    而我,从此独自一人守在这片枫林里,静静地等你回来。

    你会回来的,我如是想。

    日复一日,我静静地等在这里,替你照料着这些枫树,尽管我每天尽心尽力,可还是发现每日都有几棵枫树凭空消失,无处寻找。我时常不安,唯恐你回来的时候,责备我没有看好这里。

    你瞧,我是多么坚信你会回来这里的啊,连原因都不曾去找。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只知道,过了好久好久,而你,果然回来了。

    身量拔高了,身上的背包也变大了,连眉角眼稍上的稚气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来到枫叶丛中,走到我的面前,开心地对我展颜一笑。

    而我,只看到你的满身疲累。

     你却浑然不觉,努力地笑如从前,好像一切都没有变。

 我的手指轻轻地抚上你的眼。你浑身一颤,像是碎掉了一层外壳,狼狈地露出粉嫩的真实。

    这仍是那双极美的眼眸,只是我,再也看不懂这里面的墨色汹涌。

    我突然明白,我如此细心地照顾这些枫树根本就是个错误。

    这片枫林,你不会再回来了。

    如你所说,你只是路过。

    我的眼角划下泪珠,滴落悲伤。

    你微笑着说,我应该为你高兴。

    是的,该为你高兴。

 我轻轻地吻上你的眸,意料之中,我再次品尝到了酸涩。

    这是泪的味道。

   傻瓜,我只是心疼你。

   那双如水般清澈明亮的眸啊……

 远处的枫叶红得像火,哦,不,那就是火,疯狂地蔓延着,大片地燃烧着,仿佛要燃尽一切般的决绝。

    我无法去挽留,也不该去挽留。

    这片枫林总会日益减少,或许,它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它该在回忆里。

    你又要离开,这一次,你仿佛听到了我的埋怨,没有突然消失,而是背对着灼灼火光,优雅而从容地向外走去。

    这一次,我选择了跟你走。

    请你走得慢一些,让我跟在你身后就好,就像是你的一个影子,想念我的时候,就站在灯光下,残缺的我总会出来陪着你。

    请你走得慢一些,让你能看清我就好。我一定不让自己变了模样,不会在你想起我的时候,记不得我的样子。

    请你走得慢一些,慢一些……

    梦的尽头,是大片如火的枫叶依然肆意妖娆,你的背影缓缓离去,消失在天际。

    睁开眼时,我看到的是台灯刺眼的光亮和灯下成堆的作业。

    桌上玻璃瓶里正插着我昨日采摘的枫叶,如今,红得火烈。

    抬头看钟,我却猛然浑身一怔,睁大了眼睛。

    时针,正好指向了十二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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