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凉爽宜人,空气里浸着海浪的湿咸味道。合欢花未开,但教学楼背阴处的核桃树开始结有小小的果实,不起眼,但是却是在慢慢成长着。
每年这个时候,拍完蓝色黑色褂子大合照的他们开始三五成群的在学校附近的小饭店和小酒馆聚会。有时候他们回校园的时候一路高歌,似乎整个学校都是他们的舞台。有时候一群人中有两三个被架着搀扶回来,身体绵软无力,却嚷嚷着自己没醉。
每年这个时候,于那些人,应该是最伤感。后来,直到自己也变成那些人,才知道,一转身真的是一辈子。但是,对于当时年轻的我,却最偏爱这个季节,因为终于可以有时间出去走一走。
“过几天我们几个去山海关玩两天,那边离娜娜家比较近,所以晚上就不回来直接住在娜娜家了哈。”我对爸妈说。说这句话的时候,我20岁不到,还有几天吧。记得很清楚。
我的成长模式一直属于放养式,父母在学习上和生活上没有太多为我操心过,一些事情一直都是我自己拿主意,他们选择尊重。所以,对于上述的小事情他们并没任何异议。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我并没有组织一场闺蜜游。我想要做的,是站在泰山的山顶,看初升的朝阳,在20岁生日那天。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那一年啊,没有智能手机,没有各种app,没有12306,没有蚂蜂窝,没有百度地图,信息完全没有现在这么丰富和便捷。那是一个出门基本靠嘴的年代。
最重要的,当时的我,一个刚刚读完大二的小姑娘,完全没有任何独自出游经验,胆子还是很小的。因为觉得自己一个人住酒店是很危险的事情,所以给自己制定的两天两晚的计划完全没有住宿的项目。计划一晚在火车上过一晚在爬山,想想当时有的可能也就是健康和时间了吧。
越随着出行时间的迫近,越是睡不着。不知是夏夜蝉鸣的纷扰还是自己的兴奋在作祟。索性在脑海中想象这一路会可能会遇到的风景和人。
真正启程的那晚,娜娜来送我,小岛的火车站,那时候还没有重修,破败的可怜。路灯打过去,格外斑驳。
我俩坐在候车厅外的台阶上。我郑重其事的跟娜娜说我的行程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所以她会是我的第一联络人。每两三个小时我肯定会给她发一次短信,如果半天我都不跟她联系,就报警吧。现在想起来,娜娜的心理阴影面积估计也是挺大。
然后,我们合影。我掐掐她的小脸,她说你要好好的。然后我转身离开,我知道她会一直看着我钻进人群直到消失不见。然而,我不敢回头。
后来的后来,娜娜并没有机会报警。因为我用手机一直短信直播我看到的一切。
济南晴空万里,出发之前查的天气预报并不准确;趵突泉热闹的翻涌,人们用手中相机将之与微笑定格;并没有夏雨荷的大明湖畔,莲荷正值花期;济南到泰安的火车上,我睡了一个小时;夜爬泰山的人很多,大家带着各种照明工具,好像暗夜里点点的萤火虫;到了中天门,遇到了同龄的一群男孩子一起爬到南天门;十八盘累死了,坐在台阶上休息抬头看星空觉得好近;到了山顶后租了军大衣依然觉得冷,泡了一碗面取取暖;海边城市长大的孩子,在五岳之首看了日出,很美;刚满20岁的我又花了5个小时原路走了下来;几乎两天两宿没有睡觉了,我在出口处晒着正午的太阳靠着自己背包睡着了……
回程上火车前,我给老妈打电话,我说我在山东,马上就要检票回家了。老妈最初几乎是不敢相信的,但是随后便兴奋的说了一句你可真行啊闺女。我知道,她是为我而骄傲的。
你瞧,这就是我的第一次独自旅行。
两天两晚,一个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