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过去,我们剩下了婚姻;革命过去,我们剩下了政治

王不爹在路边抽着烟。他是个出租车司机,他是个生意人,生意人总在等待。他掏出手机看了一下表,屏幕的光打在脸上,形成一种短暂、安静的凝视。烟在飘。

时间不早了,他舌苔有些发苦。要不了多久,他就得回到出租屋,关上门,然后沿着墙壁像绸子一样慢慢地蹲下来。这是他此刻所能想到的。他仰起头呼了一口,烟雾像雪花一样被风带走了。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他今晚最后一笔生意。他所能做的,就是带这个人离开,然后回家。

王不爹还没转身,他只看到一双高跟鞋,就默默溜进出租车里。女人跟着拉开了车门,说了要到的地方。

他愣了一下,这地方有点远。但还是出发了。他朝车镜看了一下女人的面貌,但车内太黑,她的长发遮住了一侧,她正靠着玻璃看着窗外。路灯的灯光落在她的鼻子上,这让王不爹感到一种久违的温柔。

“你好奇怪哦”女人说话了,还挺年轻

“怎么了”

“你很内向,别的司机都挺爱聊天的”

“我也不知道该说啥,呵呵“

“你怎么不问我,小姐,你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噢,小姐,你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我接客接到很晚“

“你是?“

“按摩小姐“

“噢。“

王不爹觉得追着问有点失礼,就不再说话了。车内黑压压的,只有表盘泛着绿莹莹的光,没人说话。女人朝着玻璃呵出一口气,然后用手涂匀。王不爹心里笑了笑,还挺可爱的。

“你不无聊吗“女人问

“无聊啊“

“唉,其实我也挺无聊的“

“知道了“

“你真无聊”

“靠,那你让我说点啥好“

“我们来做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

“我们来猜下一辆车开车的人是男的女的,如果是男的我就赢,如果”

“那我铁定要输,换一个游戏吧”

“不行,就玩这个”女孩好像生气了

“那好吧”王不爹灰心丧气地说道,其实他心里挺暖和,很温馨。他真是好些年没碰到过温馨这个词了。

有辆车掠过去了。

“妈的没看清“

他踩着油门迎了上去,出租车跟那辆车交配一样以同样的速度行驶了一会儿。车主疑惑的打量着王不爹这张脸,然后他又退后来,就好像是专门想看看车主似的。

“我靠,是个女的!”王不爹有些激动。

“唉”女孩手按着额头,摇了摇头。

“我赢了”

“你赢了”

“就这么完了,礼物呢”

“什么礼物”

“奖品”

“这个游戏没有奖励,只有你赢了或者我赢了”

王不爹不想说话了,他烦恼地打开窗户,点了一根烟抽了两口又吐了,然后“膨“地关上窗子。其实这个”膨“的声音很小。

这时他感觉到有一双手,一双涂着指甲油、亮晶晶的手像弹钢琴一样地爬上了他的肩膀。力道刚好,劲儿大但不逾越。开了一天车他的肩膀又些硬了。他的身体麻酥酥的,但精神像块砖头一样笔直地僵硬着。

“谢谢你“

女孩停下来了,重新把手放回远处。车子在黑路上奔驰。表盘的绿光安静地亮着。

“来点音乐吧“他扭开了旋钮。杨提尔森的,一般他只在晚上回家的路上听一会儿。一有客人上来他就停止播放。今天他是头一次。

音乐舒缓地在车里弥漫着。有了声音,反而安静的不可思议。

女孩也有点动情,问“我们到哪了”

“我看看”

“你不认识路吗”

“有点远,好久不走了,但”

女孩倒在座位上,叹了口气。音乐还在放,车内的气氛没有阻止这股安静。

“怎么办呢“

“慢慢开呗,还能怎么办”

“外边蓝蓝的东西是什么”

“蓝蓝的?我看看”

他张望了一下

“大概是海吧,竟然不知不觉到了海边

“我的天,我们到了海边”女孩吃惊的样子挺可爱的。

“啊”

“喂”

“干嘛”

“你想不想下去看一下”

“下去干嘛,多冷”

“没劲”女孩撇撇嘴

“你真想去看看?”

“对啊”女孩的眼睛里又有了光芒

“唉,其实我也想下去看看的”王不爹害羞地说

“哈哈,你刚才装的好像哦”

王不爹把车子停在路边,他们沿着石头垒起的堤坝摸了下去,王不爹先下去,然后伸出手来接女孩。他们来到了滩上。一个人都没有,女孩兴冲冲地跑在前面,到了海水快漫上脚的时候才停下来。夜晚的海风很烈,女孩双手抱在怀里。王不爹从后面默默地走过来,将大衣无声地披在女孩身上。女孩一动不动地看他,大大的眼睛眨呀眨。

夜晚的大海很蓝。滩上的石头有棱有角,月亮的光芒是黄色的。他们就这样,待到很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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