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故事（七）--说不完的鬼故事
文/朱秋霞
在乡村，秋天多有旋风，四周无风，树叶未动，独见一股冲天旋风卷着泥土呼呼冲过来，人必须边吐唾沫边骂，旋风就会远走。村民说旋风是不怕人的恶鬼变的，大白天也敢出来作恶，胆子小的人就会被卷走。所以碰到旋风千万不能害怕，用恶毒的话骂它，用唾沫狠啐它，它一看人厉害就走了。村民德风一个人顶着中午的日头在西地割谷子，突然起来一个大旋风围着他转圈，德风连骂加啐都不管用，旋风还是朝德风扑过来，德风拿着镰刀朝旋风轮了几下，旋风远走了，德风一看地下竟然有几滴血，检查自己哪儿也没出血，回家和人讲，却没有一个人相信。
曾经听一个朋友讲她遇到的鬼压床经历：胸口发闷，想起来手脚却不听使唤，眼睛睁不开，但能清清楚楚听见外面人的走动说话，想喊人却出不了声，急得她全身是汗。遇到鬼压床必须借助外力解除，若这时有人对你大喊一声或者推搡一把，立刻就能清醒。有朋友说以前老人教了一套"驱鬼速成法"，如遇邪灵附体，一人按其人中，另一人用力夹其左手中指，邪灵自会马上离开。我还记得邻居大梅去西地弄高粱叶中邪的事。一天下午，大梅娘催促大梅上地弄高粱叶喂羊，大梅一个人在高粱地里把高粱叶捆扎起来，猛然抬头看见一个白胡子老头站在不远处看她，穿着长衫戴着瓜皮帽，打扮像是旧时代人。大梅立刻心里发毛周身发冷，扔下高粱叶撒腿往家跑，气喘吁吁到家，大梅娘见她没扛高粱叶回来，以为她跑出去玩了，刚要责怪，就见大梅坐在地上张着大嘴又哭又笑，大梅娘慌了，赶紧扶住大梅，问她怎么啦？大梅反而躺在地上打滚，啥也不说，不住地哭笑。大梅娘知道，准是中了邪气，赶紧叫村里一个懂得多的老太太过来。老太太迈着小脚急忙赶来，身后跟着一帮看热闹的人。老太太让大梅娘抱住大梅，她用大母手指甲使劲掐大梅的人中，大梅还是没清醒过来，再使劲掐，大梅人中处隐隐冒血，大梅娘有点心疼，着急地问：“咋还不管用呢？”老太太神情严肃也不答话，只见大梅“嗷”的一声，不再大哭大笑，她满脸是汗，头发乱糟糟，见许多人围着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问：“我咋了？”她娘说：“你刚才中邪了！”
中邪看着怪吓人的，一个好好的人被无形力量左右住，这种力量看不见摸不着，人无从对抗。我觉得真正吓人的是村里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被确诊肝癌晚期后，在家等死时发生的一系列传言。老头的三儿媳快言快语，她说世上真的有鬼，当姑娘时一个姐们病死了，她的魂灵就出现过，老公公这时已经是半人半鬼了，只是还有一口气在胸口，有心事恋着不愿意走。家里早早给老头准备好了棺材，放在前院，怕老头看见了不好。三儿媳的女儿刚三岁，一直让姥姥带着，说爷爷最疼孙女，快死的人阴气重，小孩子阳气弱，担心孩子被爷爷带走了。一日半夜，三儿媳急切地敲我家的门，姐姐开门见她脸色发白惊吓的样子，问她怎么了，她说：“快点关门！天明再说！”就和姐姐挤一床睡了。天明问她，她说公公也就这几天的事了，她睡了一觉猛然醒来看见公公就站在床前，吓得她下床往外就跑，大概是公公想孙女了。夏季，天黑了许久，老头邻居全家还在门口坐着乘凉说话，看见一个光屁股小孩跑过来，转眼跑到老头家去了，都还纳闷那孩子是谁，不一会老头家就传来哭声。老头的大儿媳说那天晚上她看见棺材前有火苗一闪一闪的，以为着火了，拿手电照了照，啥也没有。三儿媳说那是公公临走探路来了，光屁股小孩是阴间派来领路的。听得我毛骨悚然，好多天晚上不敢入睡，开着灯，用床单蒙着头都不管用，捂出一身汗，一闭眼脑子里就出现老头生前的样子，况且他与我父亲非常要好，经常来我家找父亲说话聊天。他出殡那天中午，天降大雨，路上到处是水，几个儿子跪在泥水里给棺材磕头，还有人冒雨跟到坟地去看，说坑里的积水已到人的腰部，棺材快淹没了。人都说，老头是独子，上有八十多岁的老父亲在世，临走最牵挂的应该是他的老父亲，老天下雨也是为之动容。
作者简介：朱秋霞，山东单县人，爱好写作多年，系列随笔《故乡记忆》、《岁月留痕》、《乡村故事》及中篇小说《打工者》等，风格写实，记录过去，让微小人物在岁月流年里留下一点印迹，以文字形式保存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