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刚过七点半,肖老林低着头从小卖店门口匆匆过去,手里推着一个单轮车,车上放着一把镰刀和一条绳子。一看就知道是割喂牲口的草去了。
“听说没?肖老林和她媳妇离婚了。”
“谁说的?才结婚不到一年?当初为了娶这个俊媳妇,这老肖家可没少花钱。”
“就是,记得结婚的头一天晚上,还涨了五千块钱,差点把肖保义气死。”
“可能是差怀不上孩子吧?快一年了这媳妇肚子也没个动静。”
小卖店里的妇女真是勤快,一大早就围满了两张桌子,有来晚的还没排上号。几个正打着麻将的,面对着窗户的妇女,一见肖老林过去,便议论起来。
肖保义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三年前结婚分家另过了。肖保义两口子和老儿子肖老林一起生活。
肖保义年青时是生产队的大老板子,赶大车的。后来分产到户了,他花了钱买下了生产队的一挂车马,还有种地的用具,给村子里的农户种地,起垄。家里又开了不少的山荒,所以他家的日子在村子里可以说是上等户,可唯一的缺陷就是肖保义的媳妇在几年前腰椎出现了毛病,治了几年不但没治好,反到成了个瘫子。生活不能自理,都是由肖保义和老林来照顾。这给肖老林娶媳妇带来了不小的烦恼,本来肖老林小伙子长得非常的帅气,可介绍人把姑娘一领进门。满屋里的尿骚味直往鼻子里钻,小伙再好,人家姑娘也不同意。
终于在肖保义妹妹的介绍下,肖老林定下了婚事。是他姑姑妯娌的两姨姐家的闺女,长得和画上的仙女一样的美。这下可把肖保义乐得成天的合不拢嘴都的笑,比别人家多拿出一万块钱的彩礼他也认了。
肖老林当时有些顾虑,他看得出来,这个姑娘在看他妈时的眼神是嫌弃,眉宇间闪过的那一丝神情被他扑捉到了。
尽管在姑姑和嫂子头几天的帮忙下,把家里通收拾了一遍,可妈妈常年躺在炕头上,那一床虽然洗过了的被褥还是免不了有些异味。
“你是不是嫌我妈?如果那样,咱俩就算了?”
在两个人单独谈话时,肖老林盯着姑娘的眼睛说了一句话。虽然他一眼就相中了,可她要是真嫌弃自己的妈,就是个天仙也不能娶,宁可自己打一辈子光棍。肖老林心里只有这一个打算。
“没有。我不嫌。我爷爷就是脑血栓,后期炕拉炕尿的。”
女孩的脸红了,眼睛羞涩的移向了别处。两只手不停的揪扯着衣服的一角。
姑娘名叫唐玉香,父母都是本本份份的庄稼人。
肖老林听了这话,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十天后,肖老林和唐玉香举办了定婚的酒席。
就这样肖老林未来的媳妇是个大美女传遍了整个大队。
半年后,肖老林和唐玉香的婚期定在了下年的正月初八。
打家具,粉刷墙,肖保义家重新装修了一番。唐玉香也来了好几趟,和肖老林两买电视机,音响,洗衣机的。每次来到老林家,都会和老林俩给他妈洗脸洗头的,有时还抢着洗一些很脏的内衣内裤。老林暗自高兴,自己这辈子娶了个孝顺的好媳妇。
一切结婚的大彩小礼都过完了,电器也都置办好了。过年老林本想接唐玉香来家的,唐玉香没让老林来,说快结婚了最后的一个年,一定要留在爸妈身边过。老林一听在理,就没去接她。
正月初三他去了老丈人家,拿的大包小包的礼物,临走时还给唐玉香留下五百元钱,说她虽然没去家里过年,这份钱得补上的。那天,唐玉香接过钱时,开心的脸比花还鲜艳。
正月初七这天,肖保义家人来人往,亲戚朋友聚满了院子。屋里外头喜气洋洋的,音响放得全大队都能听见。有几个淘气的小小子,悄悄的从屋里偷出了几个双响子,叮叮当当的一顿放。把个肖保义急的腚跟腚的追,看着,守着,怕他们没深浅的给放没了,可一不留神,还是看不住这几个娃。若得大伙一直在笑他:小抠,你就不能多买点。
“娶个媳妇扒层皮呀!谁家没办事谁不知道,哪哪都用钱。能省一分是一分吧!”
肖保义又从一个小孩手里抢下两个双响子,送回了屋。
“这家伙,算计一辈子,这回,老儿娶媳妇了,大事完闭了。该吃点好的了。”
高老六在肖保义家东院住,是最知道肖保义过日子的,仔细一辈子,干一辈子,舍不得吃穿。可在给老婆治病上从不算计,在儿子娶媳妇上也肯掏钱。
白天热闹了一天的老肖家,晚上院子里消停了一些。
屋里依然灯火辉煌,欢声笑语不断。肖老林家外屋的地上放着两张大圆桌,每张桌子前围站着六七个妇女,正在有说有笑的在包饺子。农村的风俗,儿子娶媳妇的头天晚上必须包饺子,包得越多越好。正日子的早上全村子的人家都来吃,一直流传到今天。
肖保义的妹妹,也在这个包饺子的队伍里。
肖老林的老妈被收拾得干净利索的,安静的躺在热炕头上,瞪着一双大眼睛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的,乐得一个劲的傻笑。
“叮铃铃……”
“凤……你的电话……凤……”
屋子满是妇女们哈哈哈的笑声,和几个爱说笑的男人时不时的过来说的几句屁嗑,那更会惹得妇女们的一顿大笑,有的还动起了手,去撕打进前来的男人。手机的铃声根本没人理会。
肖老林的妈听见了,她不停的加大自己的音量。
“啊……我的嫂子,别喊了,听见了……”
肖金凤总算听见了嫂子不是好声的喊叫。
“咋的了?凤?”
刚摞好桌椅从外面进来的肖保义看出妹妹的脸色不对。
“这他妈的纯属净事,明天正日子了,今天来整事来了。”
肖金凤一嗓子,屋里顿时静了下来。
“说什么找人看了,下轿钱五百不行。得五千。这不是整事是干他妈了个X。知道这会儿提出啥,咱家不答应也得答应。真他妈的不是个Ⅹ。”
肖金凤挂了手机后,一顿臭骂。
“什么人都有,好亲家结成了。咋好咋好。”
“真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人家。”
“这不是讹人吗?这半夜五更的上哪给他整哪么多钱去?银行都他妈的取不出钱来。”
大家伙你一言,他一话的纷纷在议论着。
“这是他妈的什么人家?你要涨价头两天来信也行。真他妈的不是个玩意。”
肖保义正好手里拎着一把斧头,刚刚在外面的木头堆上拿回来的,气得他一斧子把屋里的门砍了个洞。
“哥,你看你,砸门干啥?咋地咱不还得过日子呢么!”
肖金凤和几个妇女忙冲到肖保义身前抢下了他手里的斧子。
“爸,这婚不结了。过的礼钱就当打水漂了。真他妈的气人。”
不知道啥时,肖老林进了屋。
下午,送走了来坐席的人,肖老林去了趟街里,匆忙中忘了买礼帐。他又整了整头发,回来时小客没赶上。他只好等村子里一个开出租车的哥们,直到天黑了才到家。
刚进门,就听见屋里的一席话,他也十分生气,说了一句。
“唉!老林啊,有你妈在,你说个媳妇不容易。多钱咱都花了,不差这几千了。关健是这个时候了,这钱咱上哪现整去,他这不为难咱吗?”
肖保义看了一眼炕上擦着眼泪的老伴,连打了几个唉声。
“爸,上我那拿去吧,我卖苞米的钱没存。留着买化肥种子用的。”
肖老林的大哥肖大军看了一眼正在瞪着他的媳妇。对老泪纵横的肖保义说了一句。
“爸,我那有。别着急了,咱不能让外人看笑话,等过了事,你有钱再还我,我那是买化肥种子用的。”
肖大军媳妇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强挺着心里的委屈。想自己结婚才三年,老林媳妇比自己多花三万块钱,屋里装的和楼里一样,啥啥都是嘎嘎新的。自己哪会儿,缝纫机是旧的,自行车也不是新的,就连电视机都是黑白的。看看人这,心里不舒服也不平衡。
“唉!也只有这样了。”
肖保义擦了一把脸。
“谢谢!哥哥嫂子。下席就还你们。”
肖老林感激的看了哥嫂一眼,把手里的礼帐放在了柜子上。回身来到炕沿边,趴在了炕上,伸手给妈妈擦了擦眼泪。
正月初八这天,肖老林的婚礼如期举行了,一切都按女方提出来的办了。基本上是顺利完成,肖保义似乎忘了头一天晚上的不快乐,笑容如用刀雕刻在脸上的,挂了整整一天。
“老林,我想买个摩托车。”
婚后的唐玉香,只管做饭。抱柴担水,照顾老林妈的事,似乎和她无关。全是由老林和肖保义负责。不过除了会用电锅闷饭外,菜做的和肖老林家喂猪的食一样难吃。
这天眼看出了正月到二月了,唐玉香说快过月了自己想回娘家住几天。随后又提出了一个要求。
“要买可以。用咱自己的钱。”
老林看了唐玉香一眼。
“我的钱存着呢!不能动。”
唐玉香的脸冷得像块冰。
“那就不买。有自行车先骑着,等……”
“不行……我们村子的姑娘找婆家都要摩托车的。就我没有。”
没等老林的话说完,唐玉香尖声尖气喊了一嗓子。
“你不能小声点吗?爸妈都睡了。”
肖老林努力压低自己的声音。
“老林,别吵吵了。玉香说买就买吧。你俩结婚的礼钱去了还你哥的,还有。”
肖保义在外屋的炕上说了一句,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第二天,肖保义给了老林五千块钱让他和唐玉香俩去街里,看摩托车的价位,相应就买回来。中午不到,肖老林骑着一辆幸福牌摩托车驮着唐玉香从街里回来了。
“这老肖家,真有钱。老林结婚不到一个月,又买了辆摩托车。”
“这肖保义口挪肚攒大半辈子,这会儿想开了,儿子要啥给啥。”
卖店里不管啥时候都有闲人,几个没凑上局的人,见老林驮着媳妇从窗下过去,又少不了一顿议论。
自从买回了摩托车,唐玉香是起早贪黑的溜,早上不去做饭,穿得严严实实的,头上戴着安全帽就在墙外的道上骑一圈。有时老林见她不回来,怕他爸妈饿,自己就把饭做了。
唐玉香一看老林连早饭都不用自己做了,那更是天天起大早满屯子溜摩托车,和巡逻一样。
“你溜得差不多了吧?能不能做好饭吃完了,没啥事再出去去溜?”
买摩托车后的第六天,也是老林和唐玉香结婚整一个月。
要吃早饭时,老林看了一眼刚回来梳洗的唐玉香,说了一句。
“你家不娶我时,不也吃饭吗?你不是会做吗?”
唐玉香本来含笑的脸,一下子阴了下来。
“是我会做,可你也不能为了练车,连早饭也不做了。一大早的满屯子突突的跑吧?你不嫌丟人,我还要脸呢!”
肖老林心想:这时候还不太忙,早上我做口饭也行。可你也不能成天的扰民吧。人家大伙到没说啥,可那也不是个事吧。
“我咋给你丟人了?一没偷人,二没驮哪个男人满街跑。”
唐玉香活不应人,嘴上一句不少说。
“行了。从明天开始,吃完早饭溜,溜到下午做饭时。”
现在农村没忙,吃两顿饭。
“我就起早溜,从今往后,早饭我不做。一人一顿饭的,我负责晚饭。”
说完唐玉香一推门上了外屋,一屁股坐在了饭桌前的椅子上,扫了一眼桌上的菜。
“成天的酸菜土豆,谁能吃进去。”
唐玉香小声嘟囔了一句,嘴撅得老高。看也没看桌前的电饭锅。
“农村这时候有啥?大苦春头子。”
肖保义在一口一口的喂老伴饭。
“爸,你吃吧!我喂我妈。”
肖老林从里屋出来,盛了三碗饭放在了桌上,起身来到了炕沿边。
“不用,你妈吃饱了。”
肖保义用手擦了擦老伴嘴角的饭粒,回腿下了地。
“我不吃了,今天过月了,我一会儿回家。”
唐玉香一点味口没有,站起身边往里屋走边说了一句。
“你自己回去?还是让我送?”
肖老林大口小口的咽下了一口饭。
“不用。我骑摩托车自己回。”
唐玉香头也没回进了里屋。
唐玉香这一走就是一个月。不管老林一天电话催几遍,还是亲自取接,就是不回来。
“我妈脚崴了,下不了地了,我不能眼看着我爸天天收拾完地回来还得做饭。还有我小弟上学也得接送。”
唐玉香的妈脚真的崴的不轻,在炕上躺了近十天,还是不敢下地。
“可咱家也需要人手,咱家地多,四五垧地的玉米杆子又割又燎荒的。我和爸都得上地,妈也需要人照顾,还有也想吃口现成饭。”
肖老林差点给唐玉香跪下了,可她就是一口一个等她妈能下地了,她再回去。
肖老林见老丈人的脸也拉拉着,丈母亲做在炕上一直在用红花油揉脚面子,谁也没哼声,只好悻悻的推门出去了。
一直到快种完地了,唐玉香才自己骑着摩托车回来。
地总算种完了,每天肖保义起早先给别人家播种,自己家留到没人种的那个空当去种。肖老林在家翻前后院的园子,备垄。老妈早起来的屎尿必须是由他接完了,他才可以出去干活。自老妈瘫了后的每一年的三百六十五天的屎尿,多数是老林接倒,就连老妈铺的小尿垫子,都是老林亲手缝制的,有四五个,替换着用的。
“老林,妈的左腿针扎的痛。”
这天,老林刚给老妈倒完便盆,老林妈痛苦的用手狠狠的捶打着自己的腿,大哭起来。
“妈……妈你这是干啥?”
老林赶紧把便盆放在了地下,几步迈到了炕边。伸手抓住了老妈骨瘦如柴的手。
“便盆放这干啥?满屋的味。”
正在厨房做饭的唐玉香也听见了婆婆的哭声。
“你喊啥?嫌有味,你不能拿出去吗?妈腿疼了你不知道吗?”
肖老林第一次冲唐玉香吼了一句。
“我在做饭,咋拿尿盆,骚……”
“我拿出去吧!”
没等唐玉香说完,肖保义从外面进来,一弯腰把尿盆拿起来,送到了外面。
“爸,吃完饭,打车上医院给我妈看病去。”
老林听着老妈疼得只哼哼,眼泪在眼框子里直转。
“妈不是有正痛片吗?吃上两片能好。”
没等肖保义说话,唐玉香说完,在柜盖的药盒子里一顿翻。
“妈连饭还没吃呢?不能吃这药。”
肖老林一下子把唐玉香递过来的两粒药片撇在了炕上。
“你……你……”
唐玉香气得杏眼瞪得溜圆。
“老林,你赶紧给李东打电话,看你妈疼这样,必须上省的大医院了,可能得截肢了。”
肖保义的眼圈红了。二年前医院的专家告诉过他,病人如果发现腿部疼痛,可能是肌肉坏死的症状,有可能这只腿要保不住。
半个月的住院,肖老林妈的左腿从小腿以下被截肢了。在老妈截完肢的第二天,肖老林从省城医院回来了,他把老妈截了的小腿用绳子栓起来,放在了自家的深水井里,离水面不到二米。
“你疯了,把它放在井里,这水还能喝吗?”
唐玉香一见老林回来还很奇怪:他为啥不在医院照顾几天,一看老林回来没干别的,脸上流着泪,把这只腿反过来掉过去的包了又包,竟放在了井里。
“这井里凉快,我妈的腿不能坏。你嫌脏,就喝压井的。”
老林家园子里还有一口压的井。
“那水有锈,能喝吗?”
唐玉香有些反胃,想吐的感觉。
“怕有锈,你就喝这井的。看好了绳子,别叫大黄咬。我得回医院了。”
肖老林说完看了一眼满脸不悦的唐玉香,又瞧了瞧拴在门口一直拽着链子在叫的大黄狗。
“知道了,走吧!”
唐玉香冷冷的说了几个字。
半个月后,肖老林的老妈出院了。这半个月,肖老林似乎老了好几岁。天天看着妈妈被疼痛折磨的样子,他的心碎了。肖大军曾提出换他几天,可肖老林没同意。
“不用。嫂子自己在家,领两孩子,我轻手利脚的。地也种完了,就差点稻子没插了。”
就这样肖老林一直到老妈出院,和肖保义爷俩都是十五天没回家。
唐玉香这十五天里只在家住了两宿,晚上她不敢一个人住。一想起婆婆那只小腿就害怕。后来只好把钥匙交给了大伯嫂子,自己干脆又回了娘家。
“我和爸妈都回来了,你也回来吧!”
老林和爸妈一进家门,大嫂正在屋里领着两个双胞胎的小子在帮收拾屋子,烧炕呢。
“我明天回去,今天身体不舒服。”
唐玉香今天来例假了,她的月经不准,有时一个半月,有时两个月。老林一直说领她看看去,一直在拖。
“行。骑车小心点。”
老林觉得自己对唐玉香的关心少了一点。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这么多天,有点对不起她,也有些想她了。
“老林,明天我上稻地放水,你在家照顾你妈,连给稻苗浇浇水。”
肖保义是个闲不住的人,在医院呆了十多天,可把他憋坏了。
他见老林挂了电话,对他说了一句。
“爸,要不你在家,我去稻地吧?”
老林也想出走,不想看妈妈痛苦的表情。
“我去。看你妈,我难受。”
肖保义小声说了一句,上了外面,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拿了几下才拿出一支,放在了嘴上。又上下兜摸了几下,在裤兜里拿出个打火机,把烟点着,使劲抽了两口。
唐玉香回来的第三天,肖老林家正式泡田插秧开始。是雇的几个屯子的妇女。一天一人一百五,中午供一顿饭。
“这饭咋还没做好?”
中午,肖老林领着几个妇女回来吃饭,肖保义留在地里把运来的苗撒匀,以备下午用。
当肖老林推门进屋时,发现唐玉香的饭菜还没做好。
“这么多菜,我没做过。鱼我也不会炖。”
菜基本都是头天晚上老林收拾好的了。鱼也清理干净了,木耳也是摘泡好了的了,就连肉都是切完用马勺扒了过的了。
“你自己不会炖,你不会叫大嫂来吗?”
老林一见气不打一处来,心说:这一天六七百块钱,吃不上饭咋干活。
“就这两条鱼,来那么多人够谁吃的。”
唐玉香心想:你嫂子家的两小子自己就得造一条。
“那你别个菜为啥不整,这都十一点半了。”
肖老林指着屋里的钟,脸气得不是好色。
“行了,老林,不是外人。我们爱吃葱蘸酱。”
“是。吃啥都行。吃饱了好上地,干一天一天的工。”
“就是,别吵吵了。”
几个妇女嘴上劝着老林,眼神和心里充满了不满。
“还好,我买了大豆腐。嫂子们将就着吃吧!晚上再来吃鱼。我炖。”
肖老林强压下火,把一小盆生豆腐端上了桌,又上园子里挖了一大把刚发出不高的大葱。
肖老林的媳妇就是个样子货,连鱼都不会炖,菜也不会炒,饭也能闷假生了的话,一下子传出了整个村子。
稻子总算插完了,肖保义天天长到了稻地里放水,撒药。他不愿意看老伴痛苦的脸。更不想看唐玉香整天阴得没有一丝笑容的面孔。
“爸,你手啥时候割的口子。别上稻地了,我去拔草吧?”
这天吃早饭时,老林发现老爸的手掌处有一条血口子,红红的。
“没事。老皮老肉了,前两天,割马草时不小心划了一下。”
肖保义这两天觉得浑身冷,好像有点高烧。他没在意,以前头疼脑热的一挺就过去了。
“爸,可千万别让稻地里的药感染了。不行,今天你在家。”
肖老林忽然有种担心。
“行,那就你去吧!”
肖保义没和老林说自己好像高烧了。不过身子发懒,有些不爱动。
“玉香,我上稻地了。你别忘了喂大黄。”
肖老林和爸妈打完招呼后,嘱咐了一句正在捡碗的唐玉香。
“嗯!”
唐玉香只说了一个字,脸绷绷着。
肖老林看了她一眼,推门到了外面,来到园子里的深水井旁,掀开盖子,把老妈的腿拽上来摸了摸,又顺了下去。
“留个缝吧!通通气。”
老林把井盖留了个半尺来宽的缝,眼看天越来越热了,虽然井水不喝了,可是久了也会发出味的。
老林从园子里出来,上了院子。
刚把摩托车踹着火,要走。
“你骑自行车去呗!我待会要回家。”
唐玉香从屋里急匆匆跑了出来,大声的喊了一嗓子。
“你老回家干啥?在家不能干别的。做口饭,喂喂狗不也行吗?”
唐玉香真的也就只能干这两样,除了用电饭锅闷饭,再就喂肖老林家门前拴着的那条大黄狗。就连菜也得老林干完活回来弄。
喂鸡鸭鹅的她都不管,猪圈的两口预备过年用的大肥猪,自打买回来她连看也没看过一眼,更别说喂了。全是老林和肖保义精心饲养的。一天三遍,不管地里怎么忙,爷俩必须有一个喂完猪再上地。
唐玉香只负责喂那条大黄狗,是她自己提出来的,她说她要和这条狗建立一下感情,免得它一见她就咬。大黄的食一天和一遍,一个大盆子。
不过虽然这样,肖老林还是不愿意和舍不得让她回娘去。最主要的是自己白天累了一天,晚上从她那可以得到一份安慰和满足,这是唯一让肖老林欣慰的事。可就是不管他怎么努力,唐玉香的肚子就是一点反应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