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已年过半百,可是苍老的程度让人一眼看起来就有点像七八十岁的样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父亲头上白发的比例渐渐的超过了黑发,皱纹也爬满了额头,一脸扎人的胡须,也格外的明显,还有那隔着十几里地都能闻的到的脚臭味,我在慢慢的长大,父亲也在一点点的变老。
父亲手艺活特别精,家里的东西坏了,从不找人去修,每当家里电器坏了,我妈刚想要换的时候,我爸总会说,花那钱干嘛 !自己捣鼓捣鼓就行了,印象中,父亲是个万能工,是个手艺人。
我也是听我妈说的,我妈还没嫁过来的时候,家里很穷,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辆生了锈的大梁牌自行车,我爷爷是一个很老实的人,在农村,老实可不是夸人的话,就是说这个人啥也不会,是个本分人,所以我爷爷并没有留下很多值钱的东西,都是我妈这几年东奔西跑挣出来的。
父亲特别爱喝酒,就是那种嗜酒如命的人,可以说是当代“李白”,无酒不欢,我妈也因为喝酒这个事,和他吵过很多次架,可是养了二三十年的习惯,又怎么是说改就能改的呢?
就在前几个月,父亲拉着他们两三个“酒友”在家里喝酒,喝到尽兴的时候,其中就有两个人因为一两句话没有说到一块,就干起来了,我爸拉架,拉着拉着,一不小心膝盖就磕到桌子上了,当场就被送到了医院,做手术 ,包石膏花了不少钱 ,躺在病床上的父亲,委屈的像个孩子一样,夕阳西下,明天太阳还会升起,可是父亲还能像从前一样吗?
记得前几年的时候,我刚上初中,正值暑假的期间,妈妈去了佳木斯给人家装西瓜,父亲一个人在家照看庄稼,就给我买了一个座机,说你妈妈想你了就给你打电话,那时候,青春叛逆,再加上同学家里都有电脑 我也就每天晚上和我妈妈说 回来给我买电脑,我爸知道了后,当场就把座机给我摔了,边打边骂,你妈去了那么远的地方干活,你天天惦记着买电脑买电脑,你和电脑过去吧,直到现在我爸还没有给我买上电脑,童年的阴影啊,打那以后,我就不敢在父亲面前提起,“电脑”两个字了。
父亲还特别爱喝茶,而且还不挑,红茶绿茶都行, 一壶茶能喝一下午,而且特别奇怪的是,晚上睡得还可香了,这我可学不来,我喝一点茶,就整夜的睡不着,有可能是哪块基因没有遗传好吧,说起来也很奇怪,父亲好像极少喝过白开水,就爱喝茶,要么就喝酒 。
印象中好像没有父亲不会开的车,什么挖掘机,割麦子机,拖拉机,三轮子,样样精通,我就好像不是亲生的一样,一上车就分不清那个是离合,那个是油门,父亲总说,车都一样的,然后就说着他听得懂,我听不懂的话,要不我在回娘胎在修炼几年,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的,父亲不会写诗,但会开车,而且还贼溜。
最忙的应该就是过年的时候吧,熬浆糊,煮猪皮冻,灌香肠,自从奶奶去世了以后 父亲就忙了起来,他总说着一些封建的传统,不能干这,不能干那的,是啊,有些人不在了,有些人也不记得了,这是父亲的念想,每当过年的时候更加浓烈,
谁都曾是一个不听话的孩子,我是,父亲也是,奶奶还在的时候,父亲总是嫌我奶奶唠叨,叨叨个没完,晚上十点还不回家,就去找,就去大街上一遍又一遍的喊着我父亲的小名,可能吧,那时候还不是特别能理解这份关心,有点对这份偏爱过于反感,奶奶去世的那天,他忙里忙外的,没有说话,看着就让人心疼,等到亲戚都散去的时候,一个人躺在床上 睡着了,爸爸的妈妈没了,爸爸的天塌了。
父亲也特别爱抽烟,特别爱抽哈德门牌子的烟,他说这种烟有一种特别的味道,饭前一支烟,饭后一支烟,睡前一支烟,起来后又一支烟,,总之 父亲无聊的时光,都有一支烟陪着他,他还特别喜欢把烟夹在耳朵后面,,,家里人一直都想让他戒烟,可是就是耐不住性子,母亲总说,少吃点烟吧,还能多活几年,父亲总是笑嘻嘻的说,都吸了二三十年了,戒不戒的,也没啥意思了,
小时候 特别喜欢骑在父亲的脖子上,那时的他,直板,而且有劲,仿佛能托起一座珠穆朗玛峰,后来我发现我错了,原来每个人都会变老 原来我也会长大,父亲再也不能把我拖起来了,一缕背影,被渐没的夕阳拉的稀长而又柔弱 ,我知道他背不动的不仅是我,还有那谁都无法改变,谁都无法阻止的时间,在历史的长河中,他已经失去了作为一个儿子的资格,剩下的只是丈夫和父亲。
父亲的脚是42半的,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量的,怎么还量出来了个“半”,而我的刚好是42的,每当我换鞋的时候,父亲就穿上了我不穿的鞋,在老家的柜子里,父亲只有那一双搂着脚趾头的北京老布鞋,他说老布鞋穿的舒服,我也知道,父亲只是舍不得花钱而已。
父亲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也爱养花,基本都养不活,还记得有一次,花了三百块,向村里的人买了一颗橘子树,为此我妈和他吵了好几天,那时候的三百块,是我妈差不多三天的工资了,可见我爸也是真喜欢,要不然,像我爸那一毛不拔的脾气,说什么也不会拿出三百块钱来买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东西,父亲的执着,是一种倔强,也是我的脾气。
他不喜欢一个人呆在家里,每当无事的时候,就会去别人家耍,有时候还能蹭上一顿酒喝,一直都想占便宜,却从来都不吃亏,多少次星星都睡了你还没有回家,多少次太阳公公都被你吵醒 ,我是幸运的,你却是孤独的,原来我才是你的唯一。
我知道你的无奈,我的难处还能向你诉说,可你的痛苦,却只能自己“消化”,我知道你的辛酸,是那种没本事却想挣大钱的焦虑,我已走过四分之一,你也过了半载,
我还没有长成你心目中的那个样子,你却被岁月偷走了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