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
三月的春风裹挟着一丝似有还无的泥土的气息从罗夏的脸颊前拂过。那一刻,他感觉到女朋友小月甜蜜的鼻息在他的耳畔浅浅掠过。然而,这甜蜜的恍惚转瞬即逝。虽是初春,冬天那尚未褪去的凌冽的力道不减,风的威力在加大,倏的一下,斜擦着罗夏的脸庞,犹如一记耳光,让他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又魂归现实了。
此时此刻,罗夏正站在学校的大操场上,四下无人,空空荡荡,唯有扬起的尘土借风肆虐和褪了色的国旗在风中不屈的飞扬。就在刚才,校长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宣布了对他免职开除的决定。那声音振聋发聩、字字铿锵。有那么一刹那,连罗夏都要屈服于它的义正词严,相信那些冰冷刻薄的话语就是对他“罪恶行径”的最直白的控诉。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远处教室里响起清脆的晨读之声,那些纯真质朴的鲜活面容随着这跳动的韵律一张张的浮现在罗夏面前。当教师12年,班主任7年,他自己带过的学生就像麦田里的麦苗——长大了、成熟了、收割了一茬又一茬,但罗夏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如此的不舍这些调皮而又麻烦的家伙们。
他想去,又不想去,再见见他那些学生们,因为他现在已是“戴罪之身”,不知在孩子们的眼里他是不是就是传说中那只披着羊皮的狼。他细细的听完这首晨颂,远远的看了眼教室的方向,脑海里又闪现出那堂改变他命运的作文课。说来也讽刺至极,那节课罗夏给孩子们的作文题目是《最难忘的一天》。没想到一语成畿,那一天注定就成了他今生最难忘的一天……
那是在大约三个月前,罗夏记得那一天的天气晴冷无比,太阳高高在上,冷漠的注视着这个世界。他一如往常的抱着孩子们的一摞作文本走进教室,开始他看似平常无比的一节课。
罗夏斜倚在讲台的一角,冬日的微风裹挟着一丝似有若无的泥土的气息,从微敞的窗户中悄然而入。他神思倦怠的看着下面这些正在抓耳挠腮编造故事的孩子们。说实话,作为这些孩子的老师,罗夏除了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和紧迫感,更是有种说不出的怜惜。他为这些孩子深深的感到可怜。不是因为他们被各种亲情、希望、未来、生计所胁迫着去做自己不喜欢更不明白的事情,而是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如花年华的灵性、光芒和棱角早早的就褪尽消逝。这些宝贵的天赋比起华丽的辞藻、完美的结构、成熟的技巧更能讲述出扣人心弦的故事。如果他们脑子里那个天马行空的世界还在,那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愁眉苦脸的在空无一物的脑袋里搜肠刮肚了。
罗夏的目光在孩子们身上游移,有时有一两个学生抬起头和他四目相对,却又惊恐的赶紧转移视线,罗夏都会浮现出一丝微笑在嘴角。他能分明的看见,无论那学生刚才在构思什么故事,都会被这不期而至的目光交流扰乱了思绪。他要急忙的为自己定神,还要赶紧去寻找那突然断了线的故事的尾巴。这一闪而过的小小情绪波动,罗夏看的是那样的真切,不禁让他感慨,原来人的思绪竟可以如此形象生动。
起风了。
冬日的寒风常常来的毫无征兆,一股劲风带着冬日那凌冽的力道拍在窗户上,啪的一声让罗夏顿时浑身一紧,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他起身将窗户关紧,开始在教室的过道里来回走动。有些学生看着老师走近,赶紧拿手遮住课本的一角,眼光里满是调皮的神色;有些学生正奋笔疾书,就像正是苦于无处倾诉的时候,可算逮着一个一吐为快的机会。罗夏太了解他的学生们了,单是从他们的神色来看,就能将他们那“难忘的一天”猜个八九不离十。
当他的目光落在韩小小身上的时候,他不由得愣了一下。他看得出来,那姑娘完全陷在某件事情的回忆中了。她似乎正游走在一个超越了现在的世界,那个世界里满是迷雾和岔路,她正孤独的站在错综复杂的黑暗路口犹疑害怕。这种感觉来的那样突然而又自然,几乎是本能的,罗夏就知道小小这样愣怔着神思并不是走了神,而是真的陷在了对某件事情的回忆里。
罗夏静静的从小小身边走过,走回了讲台。下课的时间就要到了,他想也许他会从小小的文章里读到不过是一个关于青春的故事。
“那一天,之所以是我最难忘的一天,是因为那是我所有噩梦的开始。就是从那天起,我便每天做噩梦,并且一天比一天加剧。
那天他把我叫去办公室,里面只有我和他两个人。他和我说了很多话,有些我能听懂,有些不能。他拍拍我的手,说我是经过学校观察后确定的重点培养的好苗子,学校会为我的学习提供更多的便利。我有些不太确定他说的话,我知道自己的成绩是个什么水平,离他说的那些好苗子的标准我知道自己还有好远的距离要追赶,而且,他拉我的手始终没有松开,我心底里觉得有些害怕。
他说了很多,甚至有些莫名其妙。我始终不敢抬头看他,只想着他说完了就让我尽早离开。但是,他的手突然拍在了我的脸上,我吓了一大跳,想要站起来,被他摁住了。他把手抚过我的脖子,然后伸进衣领里。
我知道他在干什么,我不是傻子。我很害怕,我担心办公室的门是不是被他锁上了。但我顾不了那么多,我太害怕了,挣脱了他的手就拼命的跑了出来。
学校里已经没人了,所有的人都放学回家了。我一边跑一边哭,但又很快的忍住了。我不想爸爸妈妈看见我哭过,我害怕他们问,我不敢说。我想这一天已经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罗夏独自一人在办公室里看学生们的作文看到很晚,小小这篇文章让他惊恐胸闷。他来来回回的看了好几遍,几乎可以确定小小绝不是在杜撰一个故事,而是借助“写作文”的掩护在倾吐心中的秘密。
罗夏知道,自己可以给这篇作文打个分数然后就置之不理。85分?他想,这并不是一篇严格意义上的“好作文”,但他真实质朴、动人心弦,能够引起共鸣……罗夏想给自己两个耳光!他如同亲眼看见事情发生一样读过这篇文章,居然会去想怎么给它打分?!他的眼前又浮现小小在作文课上的神情。有个东西横在了那孩子心里,他想把她从那岔路口拽回来,可又怕惊吓了她,也惊吓了自己。
只是一篇作文啊!一个声音在罗夏耳畔盘桓。这只是一篇作文而已,再情真意切、再扣人心弦,也不过是一篇作文而已!韩小小讲了一个故事,罗夏信以为真。按这一点来说,也许可以打个95分。让读者信以为真,这不应该就是一篇好文章的标准吗?
罗夏思量再三,几次举笔,他都无法给韩小小的这篇作文写下评语。他无奈的把笔搁置一旁,从未想过自己从教这么多年,会遇到一个“学习”之外的谜题。
在之后的日子里,罗夏一如往常的给学生们上课,韩小小也每天按部就班的过着学生的生活。只是,罗夏会格外的注意韩小小的动向,注意有没有哪位老师和她走的过于亲近,注意她有没有再发生被留校的事情……
过了很久,日子平静的千篇一律,那些让罗夏担心而又疑惑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为自己的神经过敏觉得好气又好笑起来。
临近寒假的一个午后,罗夏想起他把给孩子们准备期末考试练习的资料忘在了图书馆里。他吃过午饭后早早就往学校走去,想在孩子们上学之前把那些资料找回来。
中午的校园寂静无声,罗夏走在图书馆的走廊里,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发出空空的悠远的声音。但是,罗夏走了几步又立住了,他似乎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竖起耳朵停顿了一会儿,那声音消失了。他又继续往前走去,接着听见一阵仿佛是悄声说话的声音。这图书馆里还有别人?罗夏环顾了四周,满是一排排的书架。罗夏不太确定刚才的感觉是不是自己的疑神疑鬼,他加重了脚步,找到自己的资料后,快速的离开了。
罗夏出了图书馆的门就快速藏身在了图书馆对面的廊柱后,不一会儿他就看见两个女学生从那里探头探脑的跑出来。她们不偏不倚的也跑到罗夏所在的走廊下,然后挤坐在一颗大大的球形灌木后,像是要把自己藏起来似的。
罗夏的一颗心忽的就又提了起来。那两个女生之一分明就是韩小小,另一个应该是其他班的女孩,他不认识。罗夏还来不及在脑中思量为什么这两个孩子中午不回家还要这样躲起来,他就听见草丛中传来了声音。
“刚才那人是你们班罗老师吗?”是那个陌生女孩的声音。
“好像是。”韩小小说的有些迟疑。
“什么好像是?!明明就是嘛!他是不是跟踪你?”陌生女孩的声音加大了,像一记闷锤敲在罗夏心上。
“没有,罗老师不是那样的人!”罗夏似乎能看见小小急忙摆手的样子。
“你还在替他说话?你被他骗了自己还不知道?”那个女孩的声音里有了哭腔:“不是你自己说的吗?感觉这个罗老师这些天看你的眼神怪怪的?是不是你说的?!”
韩小小没有说话,罗夏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他能感觉自己惊讶地张着的嘴似乎是越来越大了。怎么会牵扯上自己?他觉得有些眩晕。
“他们这些人都是坏人!什么老师?什么长辈?都是坏人!”
“罗老师不是这样的人……”
啪的一声清脆的声音,伴随着韩小小的哭声一同响起。
“你干什么?”韩小小哭着问,声音里还有一丝惊吓。
“我得把你打醒了!我得救你!小小,我就你这一个朋友了!”
“我没有,我不是你,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韩小小捂着受伤的脸,哭着跑开了。罗夏带着一颗蹦跳的错乱了频率的心愣怔在原地。
整整一个下午,罗夏都没有想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自己为什么会被牵涉其中?他想的头疼。他决定找韩小小谈谈话,但,他迟疑了一下,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他,决不能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封闭空间。
还是在一节作文课上,罗夏在孩子们沙沙的写字声中把韩小小叫到了教室的走廊上,教室的门半开着,他确信学生们都能看得见他。
罗夏看着韩小小在自己面前低垂着头,心上有一股怜惜油然而起。不论是什么事情,都不会是这个孩子错啊!而她现在却像犯了错一样站在自己面前。
“韩小小”罗夏尽量让自己语气平和:“你有什么事情想和老师说吗?”
韩小小抬起头看了罗夏一眼,她摇摇头旋即又深深的低了下去。
“韩小小,你知道,我既是你的老师,也是你的长辈,同时”罗夏斟酌着自已的言语:“同时,还是你的朋友。如果你遇到的什么事情,或者是什么困难,你要相信,我可以帮助你。”
韩小小点点头,还是没有说话。
罗夏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到:“这么说吧,你还记得前不久你写的那篇作文吗?《最难忘的一天》?”
韩小小的头埋的更深了,罗夏不知道她现在心里是不是有些后悔自己写下了那些文字。
“老师想问你,你为什么会想到写这样一个故事呢?当然,你的作文写的很好。我想把这篇作文推荐到全校优秀作文展上去,我想先听听你的意见。”
韩小小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她使劲的摇头:“不要,罗老师……”她支吾了一声,眼泪跟着掉了下来。
“为什么?”
“因为……”
“因为那是一件真实的事情,对吗?”
韩小小点点头,紧跟着又拼命的摇摇头。
罗夏的心疼了起来,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残忍。
“小小”罗夏蹲下了身子:“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学习过的那些性知识吗?”提到“性”这个词,罗夏尽量让自己说的平常至极。“你还记得遇到伤害时,怎样做才是正确的方法吗?”
小小点点头,她紧咬着嘴唇,鼓起勇气抬起头看着罗夏:“罗老师,我答应我的朋友要保密的。但我也记得说这些秘密不是秘密,应该勇敢的说出来。她是我的好朋友,我答应了她,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我想她已经很害怕了,我不能再伤害她。”
罗夏有些明白了,他想要给这个孩子一个拥抱,让她相信这个世界充满着温暖与善意,但他没有那么做,连想要伸手去拍拍她的头或者肩膀的想法都止住了。
“这不是你应该承受的,当然,也不是你那位朋友应该承受的。但是,老师要你学会从这件事中吸取教训,学会勇敢,学会区分什么是真正的善意。你能做到吗?不让自己从别人受的伤中再受伤?”
韩小小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罗夏能感觉到有一丝放松和信任的感觉注入到了韩小小心里。
“小小,你能告诉我,伤害你朋友的那个人是谁吗?”罗夏问的小心翼翼,可小小还是吓了一跳。她犹豫着,一直没有回答。
“这样,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好吗?”罗夏顿了顿,继续问:“是咱们学校的老师吗?”
小小点头。
“是咱们这个年级的老师吗?”
小小摇头。
“是校领导吗?”
小小想了想,然后点点头。
“比我年龄大?”
小小又点了点头。
罗夏若有所思的看着小小,然后让她回到教室了。他俯身在栏杆上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突然,他看见楼下的院子里有个女孩正抬头向上看着他。那个女孩不是别人,罗夏认得是和韩小小一起在图书馆的那个女孩。罗夏的心咯噔了一下,他想,这应该就是小小所说的“那位朋友”了。
这些天,罗夏一直在反复的纠结中拷问着自己,是不是应该管?是不是管得太多?抓住那个恶人不是难事,难的是怎么最大限度的避免再次伤害到那个已如惊弓之鸟的孩子。要揭发,势必要指证,把自己战战兢兢一直埋藏的“秘密”,甚至小心翼翼养护的“伤口”再一次血淋淋的揭开,那无异于是和凶手“同归于尽”。这样的残酷要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来承受,罗夏终于迷惑了对错的概念。
这世上哪有万全之策?罗夏这些日子被这件事情搅的心神不宁。他突然发现自己和小小成了同一个角色,都是无能为力的“知情人”。“你可以相信我。”罗夏苦笑着想起自己说过的话。
“罗老师,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来此的原因。”终于有一天,罗夏被叫到了校长面前。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罗夏问到。
“罗老师,应该是我问你,你有什么事需要向我和学校说明吗?”校长的声音里有一种冷冰冰的疏离。
“我不明白。”罗夏疑惑的问。
“初一四班,也就是你们班的学生,韩小小,你认识吧?”
罗夏的心紧了一下,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木木的点点头,不知道校长接下来会说什么。
“昨天有人向学校举报你骚扰你们班女学生韩小小的不耻行径!”校长说到这顿了一顿:“今天找你来就是了解一下情况。”
罗夏突然觉得地像裂开了似的,自己的身体像是瞬间坠入了深渊,不停的往下掉啊掉啊。
“这……”罗夏感觉自己想说的话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阻挡在了门外,他一句也说不出来。
“罗老师,你身为一个人民教师,你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这是犯罪!”
“诬告!胡说!是谁?!”
“我们都调查清楚了,你还狡辩!你要知道,万幸的是现在学生的家长还没有发现,不然和你谈话的就是公安局了!”校长盛怒的威严看起来是那样的不容置疑,罗夏一屁股跌坐在椅子里。他的脑子乱了,乱作一团。
“罗老师”校长的声音缓和了下来:“你知道学校发生这样的事情有多麻烦吧?你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的,是吧?你也知道这事情不管冷处理还是热处理都不会处理好的。今天我把你叫来,只有咱们两个人,你该明白我的态度了?”
罗夏木然的抬起头,校长的脸因为逆光的原因看起来是那样的模糊与不真实。校长似乎语重心长的讲了好多话,罗夏看见那些话就像流水一样,冰冷无情的从自己面前流逝而去。引咎辞职,这是他听见的校长开给他的“护身符”。
“我是清白的,我什么都没做,不会向那些乱咬人的恶人低头!”罗夏渐渐稳定了情绪,尽管他依然不明白明明自己才是那个准备去揭发罪恶的人,现在怎么自己反倒成了那个恶人。“举报的人是谁?我要向他问个明白!”
“罗老师,你不会这么糊涂吧?这些年我们见过的这些事情还少吗?即便最后证明了你是清白的,那时也晚了,你的声名、学校的声名也一样都挽不回来了。出了这样的事,谁会在乎真假?”
“我在乎!”罗夏几近吼了起来:“韩小小在乎!您也应该在乎!您是一校之长,是人民教师啊!给孩子们一个最基本的正义观,这不是一个老师的本职吗?”
校长伸出一根颤抖的手指,狠狠的指向罗夏。罗夏那一刻觉得那根手指就像魔幻电影里巫师的手指,苍老卷曲,却能致人死地。
罗夏踉踉跄跄的走出校长办公室,一种被逼疯的压迫感袭上他的心头。还有人知道这件事?还有人在操控这件事?千万个问题在罗夏脑海里翻腾,最后定格在了一张脸上。是那张站定在校园中抬头看向他的冷冰冰的脸。罗夏心一惊,一个疯狂的念头吞噬了他。
为了证明自己这个疯狂的想法,罗夏开始格外留意起那个女孩的动向。她叫柳铭,是初一二班的学生,品学兼优。罗夏实在无法把这样一个优秀的学生和那个造谣生事的恶魔联系在一起。他害怕自己做出什么让这个已经伤痕累累的孩子更加受伤的事。也许,不是她。也许,她只是害怕。也许,她只是关心小小。也许……
罗夏不相信一个初中的孩子能有什么心机。他决定直截了当的问她。当然,一定要注意方式,他不断的提醒自己。
然而,当柳铭站在自己面前,他尚且没有开口的时候,那姑娘就声嘶力竭的哭喊起来。罗夏被她突出其来的眼泪吞噬的毫无招架之力。他觉得自己要在这眼泪里溺亡了……
之后……之后的事情罗夏至今记忆模糊,在他的脑海里,始终是被柳铭铺天盖地的眼泪淹没吞噬的场景,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挣扎变得越来越无力。岸上有那么多的人,却无人伸手拉他一把。人们看他的目光里满是唾弃和怒火,他们恨不得在这滔天的水里再添一把……
……
罗夏站在空空荡荡的操场上,任漫天的尘土裹挟着自己的思绪飞扬。他那源起于一堂作文课的惊心旅程就这样如同坐过山车般的结束了。结束了吗?他的眼前又浮现出韩小小和柳铭的脸,他收回自己的思绪,想起不久前自己问小小的话。
“是校长吗?”
小小点点头。
罗夏更加坚定自己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他大踏步的离开了这里。因为他始终坚信给孩子们树立一个最基本的正义观和是非观,是人民教师最起码的职责,无论这正义来的有多迟,多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