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信说,那棵山楂树又开满花了,问静秋今年是开花的时候回去,还是结果子的时候回去。如果现在回去,一树雪白,花开得正好。如果等结果子,就是一树殷红,也很漂亮。
她不想错过现在的一树雪白,也不愿错过下一次的一树殷红。她想去,但她又害怕去看。她害怕繁盛的树下只剩她一个人看。
老三今年会不会来?以前约好的一起看那颗开花的山楂树,他不会就忘记了吧?
静秋轻轻的把信合上,出门对着妈妈忙碌的身影,妈,村头那颗山楂树又开花了。
想的话,那就去看看吧。
静秋穿着那身老三给她做的衣服,上次穿还是多久之前?好像还不是太久。
船只摆渡的人似乎变了,乘客也少了,但是阳光似乎更刺眼明亮了,每一片翻飞的湖水都闪着熠熠的光辉。静秋眯着眼,突然就被卷起的浪花湿了眼,风也真大。
她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老三还在,她只是前去赴约,她和老三的约定,他们说过不见不散的,她信她的老三。
她的双脚踏上岸的那一刻,似乎世界定了个格。那片小小的土地,曾经老三多少次站在那里跟她挥手道别,细细嘱咐叮咛。只是老三的鞋尖朝着流水,她的鞋尖对着土地。
静秋突然间笑了起来,在地上前前后后左左右右轻轻地踩着。
嘿,老三,你来接我啦?是不是很远就看到我了?你托小妹写的信我看到了,你说山楂花开啦,你要带我去看对吧?所以,我就来啦,想给你个惊喜的,但你竟然早早的就知道了。
看,我带了什么?对,是一根棍子,记得握着另一头啊,这次换我带你过那条小河行不行?我还给你带了糖果,谁说糖果只是专门给小孩子吃的,以前我可真傻,怎么会那么觉得呢?小时候记得的味道长大了根本就记不住,不算数对吧?来,你一颗我一颗。你不吃?让我吃啊?好吧,我吃两颗,帮你的一颗也吃掉,你还是那么好。
老三,你还记不记得这里?你隔着这条河拥抱我,我也拥抱你。你肯定没忘吧?还有那里,那个小亭子。那次特别冷,你第一次跟我说起你们家里的事情。
静秋说着说着,突然停住了。在河中间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老三,这里过去就是那颗山楂树了吧?我在这里休息一下,你先去看看好不好?替我去看看是不是真的一树雪白好不好?你快去噢。
说完把脸捂在膝盖间大哭。
上次最后一面见老三,静秋哭得最伤心。那次过后,她再也没有哭过了。
因为她常常给老三写信,写完就放在盒子里。然后就会收到自己以老三的口吻写的回信。老三和静秋之间要说的话永远说不完,静秋有好多事想告诉老三,老三也有好多话想对静秋说。他们的话题永远不会枯竭,他们一直在一块,只是不见面而已。
她一遍遍的答应过他要替他而活,所以她要开心快乐。但是有时候真的会有些难,比如现在,说好一起看山楂花的,她不想最后发现只有她一个人。
埋在膝盖间的双眼在抹眼泪的那一刹那,看到了石头边上,水里漂浮着的白色山楂花。花瓣朝上,没有水珠,轻飘飘的浮着,白得异常美丽,似乎刚从树上飘落下来,好像也正在看她。或许是她突然止住了哭泣,一条鱼转头往水里游开了。
啊,老三,这是你摘给我的花吗?
我们一起去看我们的那棵山楂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