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
翻出一篇旧文，关于成长的点点滴滴。想起西安的芙蓉园那片开阔的少儿活动区，就连我也在摇啊摇的桥上、洁白松软的沙上走了走，任灼热的阳光暴晒。
夜晚的旺火广场一边，是各种运行中的灯光音乐喷泉。孩子们披着五颜六色的雨衣，在涌动的水柱之间跑来跑去。夜幕中的欢笑，夜幕中的童年，夜幕中才能亲近的那种凉爽气息，涤荡心灵。
昨日下了一天雨，晨起淡雾迷离，空气宜人。洗过的衣物不能干透，足见这是多么令人惬意的温度和湿度。天还阴着，雨仿佛还可以再来一次。（20200623）
本周不回家
——2009年
如果我能在梦中再坚持一会儿，没准就把孩子需要的语文练习本送过去了。
昨晚儿子来电话说：“很郁闷，不放假了。”上次返校他便忧心忡忡。因为有的学校因为甲流预防两周不放假，有的已经一个月了。儿子所在的学校也不再允许家长进校园。送东西的父母可以和孩子隔着铁栅栏对话递物。这一次不放假，除了甲流，会不会还有大雪的原因？
半个月回两天半家的初中生，头件大事就是洗澡。他们在学校可以天天不洗脸，不涮牙，不洗手和脚。睡觉不脱秋衣秋裤，甚至连毛衣毛裤也不脱。他们可以把袜子穿得面目不清，像铁一样有型还不换掉……回到家，他们的臭脚丫洗过多次仍在徐徐散发不良气味。我却是越来越喜欢这个气味了。只有在这个气味中，才能看到干净的孩子，玩耍的孩子，不停地说笑的孩子。
儿子刚住校那些日子，我和先生也属于隔三差五要去学校走一趟的不放心家长。我总是一头扎进孩子的箱子去整理。你不能不惊叹奇小的空间他也可以搞得如此杂乱。曾听一位家长说，她女儿担心叠不好被子受批评，早上四点就起来了（秋季五点半跑操）。我觉得被子是否方正无需太计较，箱子内有没有条理或许更值得监督。
刚住校的孩子还得让学校的饭菜“洗一洗”肠胃，回了家总是一吃就吐，动不动就拉肚子，尤其不能沾荤腥。有时候饭吃进孩子的肚子里，也搁在了我心上，走的时候总要给他备上塑料袋。直到晚上接过电话知道没有呕吐，没有拉肚子才松一口气。住校的儿子从开始的天天不吃饭，到一天吃一次饭，再到吃两次，现在终于三顿都吃得下了。
孩子住校两月多，有的母亲掉过泪，我没有。我掉肉。体重不知不觉从１１５斤跌至１０４斤。发觉这个问题后，我开始加强运动，努力进食，以挽回损失。有的孩子住校一周就病倒了，我儿子在三周后也不得不去输液体……记得当时他的脸如同被水泡过那样苍白虚弱，久久没有见太阳似的。
梦可以抵达任何地方，我在梦中如愿进入孩子的教室，整理他的书桌。搜出好多用完的练习本，还有一些不必要的书。看到他的词典少了一半，梦中的儿子解释说是别人拿走了，并表示一定追回……
住校头一次回家，儿子特意让我看一副书本上的插图：一个男子隔着茫茫大海眺望远方……儿子一脸委曲：“大人可以想家，我们为什么不能？！”刚住校的日子，他总有这样那样的东西无意落下了，突然需要了，于是打个电话：“你明天再来吧。”看到我忙忙碌碌又来了，打开饭盒让他吃着，这边赶紧梳理箱子，放进一些，再带走另一些。儿子眼巴巴地说：“你来一会儿就走了。”好像母亲应当住下来。
住校不久，他打碎了暖瓶。这个从小连一只碗也没有打过的孩子有些伤心，在电话中说：“一点情绪也没有了……”关于打暖瓶，儿子后来在食堂做过观察，他说几乎每天都有暖瓶爆破，有时候不止一个。他还估算一年下来，三年下来会是多少。我说你们几千名初中生，有的学生来不及打碎暖瓶就毕业了。
他曾在电话中说：“越来越没有期待了……”我问你过去有什么期待，他说，“至少可以天天回家。”
年轻的父母不喜欢孩子想家，逼他出去走走；老年的父母又害怕孩子忘了家，盼他回来看看。
有一次，我洗衣服时，在儿子的裤兜里发现一枚地雷花籽。久久端详，心生喜悦，收藏起来。如今也不知放到哪里去了，只在心里还惦记着那玲珑的一颗：孩子是多么热爱这个世界！他们在花丛里顾盼，在落叶间奔跑，如今也在积雪上挥动铁锹、扫帚快乐地劳动着……
儿子所在的学校也有三个晚自习，中间休息时，他说他常常走出教学楼，在夜色中看月亮。
但愿举头望月多一些，低头想家少一点。（200911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