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回家的路上,忽然闻到一阵沁人心脾的清香,抬头一望,槐树枝头悬着一堆堆的雪,喷来一阵阵的香,原来槐花开了。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又到了槐花开放的季节。每当此时,我总会想到她,想到与她分别的五月,想到她家门前那棵老槐树,想到她和我的那段相处,不由地把我带回四十年前,带回了我的少年时光。
我和她是中学时的同班同学,她家是职工户,我家既是农业户,又是穷困户,但她从没有看不起我。刚上学时学校要求穿统一订做的校服上学,我家交不起钱,只能穿妈妈给我缝的便服上学,有的同学叽笑我土老帽,她一边出来制止,一边还夸我妈的手艺好。让我很是感动。
初三时,她问我:“你准备报考什么学校,”我回答说:“我家穷,想早点赚钱,报中专。”“以你的条件不考高中可瞎了,家里的困难是暂时的,可考什么学校是你一辈子的大事”,她又说:“你不申请入团吗?入了团对你升高中有好处。你要入团就写个申请,我做你的介绍人。”就这样,我决定报考高中,在她的帮助下我入了团。虽然后来全国都取消了考试,停止了升学,我仍然感谢她。
一九六六年六月,我们正在全力以赴准备初升高考试时,文化大革命来了。不久,毛主席检阅红卫兵,大串联开始了。我俩都没被选上进京代表,不能进京串联,但我们又都想去。她对我说:“他们不让我们去,我们自己走,你敢不敢?”,我说:“有啥不敢的,再会上几个同学一块走,不要声张,越快越好”。第二天,我们就悄悄的踏上南下的列车,到北京串联去了。凭着学生证我们住进中国科学院地球物理研究所接待站,解决了吃住问题。接着我们逛了故宫、北海、天坛和颐和园,我们还去了居庸关,登上了八达岭长城。在长城上我看到祖国江山的雄伟壮阔,更加感到祖国的伟大和可爱。
最难忘的是一九六六年八月十八日,我们见到了伟大领袖毛主席,接受了他老人家的检阅。我至今还清楚的记得,那天凌晨三点钟我们就被接待站的人喊起来,每人发两个馒头一根香肠,然后列队出发。领队没有告诉我们到哪里去,但我们心里都猜到,肯定是毛主席要接见了。在北京电报大楼附近,我们原地休息等待检阅的通知。上午十点十分,东方红乐曲响起,检阅车队从电报大楼那边向东开过来,我们忽地站起来,挥手高喊毛主席万岁,这时我看到毛主席穿着绿军装,站在缓缓前行的敞篷吉普车上,正在向我们频频招手。检阅的车队过去了,我们仍然沉浸在幸福当中。我们搂着、抱着、哭着、笑着,我们手挽着手唱起来、跳起来。我们相约不要忘了这个日子,彼此把自己的心里话和名字留在对方的日记本上。那激动的场面,现在还经常在我的脑际闪现。
从北京回来后,她仍在学校搞运动,我被父亲逼着回家劳动赚工分,彼此见面机会少了,但我心里却想着她。一九六八年八月她响应号召上山下乡当了知青,一九六九年冬天我参军当兵去了黑龙江,我们短时间不可能见面了。
一九七二年五月,我从部队回家探亲,她听说后特意请假从青年点到我家看我,我感动得不知说啥好,只是一个劲的给她剥糖,拿水果吃。那天,天上下着细雨,我撑着一把伞送她回家。我们一边走一边唠,到了她家门口的槐树下她也不进屋,又折返回来送我,我们就这样来回地走了三趟,直到雨下大了,我们才在槐树荫下依依不舍的分开。看着她的背影,闻着扑鼻的槐花香,听着滴答的雨声,我感到无比幸福。
然而,我们这段美好的感情没有继续下去,被她父母破坏了。我走后,她的父母知道她在和我谈恋爱,就坚决提出反对。因为我家是农业户,家里人多又穷;我又是个当兵的,没出息。她母亲还以喝农药自杀相威胁,她实在没办法,只得妥协了。
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有见面。但我敢肯定,我们彼此谁也没有忘记谁,我心里那朵槐花会更加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