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大战蟒蛇
四月的乡下,烟雨濛濛,万物复苏,空气中弥漫着鞭炮与香烛的味道。
俸世超回到老家,上午跟随父亲拜山扫墓,下午便约与三叔上山去看那块奇怪的墓碑。三叔清明这一天,镇里的米粉店关门放假,他上午忙完自己家里的事,下午有时间跟俸世超上山。
路上,三叔心事重重地说:“阿超,我们到底要找什么?你说的那块碑有那么重要吗?如果我们找到宝藏什么的,也是国家的,又不能卖,都是白干。”
俸世超知道,三叔和所有挖坟掘墓的人一样,都希望一夜暴富,上次好不容易找得个禹王神槊,才知道找到的东西还不能随便卖,所以对这样的事已经没多大兴趣了。刚才三叔的话,让他突然明白,他们追求的东西不在一个层面,而让三叔再来和他做这样的事,是不是有些道德绑架的意思?毕竟三婶生病之后,在俸世超的联系下,解决了三婶的治疗费用问题,也落实了三叔相对固定的生活来源。俸世超之前只觉得三叔在山上处理事情经验丰富,是个对付复杂环境的好手,但一直没想到他的心理感受。
这会俸世超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但上山的路已经走在脚下了。
俸世超沉默了一会,说:“三叔,上次那禹王神槊,虽然我们没有卖得钱,但实际上我们获得的东西可能比单独卖掉还多得多,你说是吗?婶婶住院,好多事情那么快都得到解决,而昨天你也跟我说了,好多人去你的店里吃饭,都说店老板是上交古董的一个好人,都愿意去你那里消费,你说你觉得很自豪,对吧?”
三叔眉头有些舒展,确实,自从上交那把禹王神槊,好多人看他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俸世超继续说:“按照三叔你的生存本事,解决生活问题一点困难都没有,当然这次婶婶生病是个例外啊,毕竟这么大的事,也来得太突然。除此之外,你看我们身边一些人,好多的时间都在打牌赌钱,或者就坐在村头无所事事。想想,等我们老了,回过头来看自己,这一生做过什么有意义的事,数不上几件,也是很可悲,是吧?我们今天上山,不是找宝藏,只是想弄明白一些事,这些事我们不做,以后肯定也会有人做。就像上次发现的那个洞穴,如果没有你的经验,我们根本不知道那丛竹子下面会有个洞,也就没法去发现那个数百年前的秘密。所以,这个就是你的价值,是你除了解决生存之外的价值。”
三叔听了俸世超的话,心想,确实,最近发生的事情,让他有了很多过去那种除了生计之外而没有的体验,尽管妻子大病心头痛苦,但上交古董、报社采访、社会资助、成为店主,等等这些都给了他很多温暖,这种温暖应该就是源于俸世超所说的,做了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三叔想明白了,其实有些事还真不应该抱着吹糠见米的目的去做。
三叔说:“嗯,我明白了,我们加快步伐吧。”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到达那块墓碑的地方。
三叔看了看周边地形,这里连一块平整一点的地方都没有,确实不像是墓葬的地方。
三叔说:“我估计这石碑应该是从上方滑落下来的,我们上去看看。”
“好。”俸世超认同三叔的说法。
两人沿着假想中石碑滑落的方向爬去。
湿润的山体,穿着雨衣的三叔和俸世超十分艰难地往上爬着。一些地方很多荆棘,他们用柴刀劈开才能通过。
大约爬了有十几米,他们十分艰难地爬到了一个像是平台一样的地方,这个平台大概有五六平方米,视野很开阔,看得到村庄。
三叔和俸世超仔细地查看了平台的周边,在平台边上,有用石块砌过的痕迹,石块尽是青苔,杂草丛生,毁损零乱,部分墙体被一些树的根茎包围了。
三叔极目看了看远处,对俸世超说:“阿超,你看这里像不像是一个瞭望的地方?你看,这里居高临下,正前方正好是村庄,远对面是山,左右方向是都可以看到外界进入的通道。”
俸世超按照三叔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真如此,这里可以说是观察整个小山区的最佳的位置,而这个平台处于突出的山脊上,背部是山体,平台三面下方都是陡坡,不见有路的痕迹,登临这个平台,是很不容易的事。
俸世超说:“是呀,这里地势这么高,不可能是墓葬的地方,那块碑难道也不是从这里滑下去的?”
三叔仔细地查看平台背山的位置,那里乱石成堆,杂草和树糊乱地长着。三叔走近那些石堆,搬开一块,他发现这些石块不是本身生根在这里,而是都是从上方坍落下来的,只是时间长了,树木杂草和青苔把这些石头固化在这里了。
三叔说:“如果不出所料,这里应该有个通道。”
三叔和俸世超一起,把这些石块搬到旁边,看看石堆后面是什么情况。
清理了一层又一层的石块,里面露出了一个黑洞,一棵树的两条根茎正长在洞口,挡住了洞口,洞口上方是一块长条石横着,明显就是一个人工砌好的门,只是这个门只有半人高。
三叔与俸世超对视了一下,两人露出兴奋的神色。
三叔抽出柴刀,将长在石门口的树根砍掉,并削了一截木段,从身后的包里拿出一团烂布条,扎在木段上,又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矿泉水瓶,他将瓶子里的液体倒在布团上。
俸世超闻到了一股汽油味,只见三叔又从包里掏出打火机,“嗒”的一声,将火把点着。
俸世超很惊奇,三叔的包总是像百宝囊一样,随时备着必要的东西。
三叔和俸世超弓着腰钻进那个矮小的石门。
这是一个阴冷湿润的山洞,有些地方很狭窄,有些地方很宽阔,一些狭窄的地方,有人工开凿的痕迹,一些脚下的石块也是人为砌着的,显然这就是一个通道。
走了几米,三叔仔细地看了看脚下,他立即停住,转身拉着俸世超退出洞口。
俸世超疑惑地问:“怎么啦,三叔?”
三叔神色凝重地说:“这通道一直尘封着,但刚才我发到地上有拖行的痕迹,而且还很新的样子。”
俸世超说:“我倒没注意,是什么样的痕迹?”
三叔说:“好像是蛇爬行的痕迹,但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蛇吧?我不确定。小时候,我听到老人讲故事,说有人曾在这一带见过天龙,估计说的是蛇。但近年来,一直也没有人见过有什么大蛇。”
“那怎么办?”俸世超听说蛇,神情有些许紧张,毕竟自己丢的一个小指头,就是毒蛇惹的。
“你敢不敢再进洞?”三叔看着俸世超,征求他的意见。
“有三叔带着,没有不敢的。”俸世超坚定地说。
“那好,你先等等,我们准备一下,再进去看。”三叔说着,将火把递给俸世超,抽出柴刀,在附近找了两根正好拿着合手的竹子,砍下来,削成两米左右长,并将一头削平,另一头削尖。弄完这些,他把刀别回腰上的木制刀配里,递一根竹子给俸世超,拿回火把,说:“走!”
俸世超跟着三叔猫着身子又重新进入石门洞里。
刚才三叔说洞里可能有蛇,俸世超进洞后就加强了警觉性,右手紧紧握住竹杆,眼睛前后左右上下都不停地扫视。
当通道走到一个较空旷的地方时,三叔停住了脚步,俸世超紧跟着也停了下来,除了火把吱吱的燃烧声音,四周一片死寂,他此刻似乎感觉到有一丝丝的凉意在抽动着,气氛十分诡异。
“你看!”三叔小声说,他用竹杆指着前方通道顶上一处岩石。
俸世超沿着三叔指示的方向看去,首先看到的是两点光!再定睛仔细看,一条巨大的蟒蛇卷在岩石上,正吐着信子!那蛇足足有大汤蜿口粗!
俸世超倒吸了口冷气!他在山上见过无数的蛇,但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
那蟒蛇估计是很久没人打扰过它,此刻突然有人闯入它的领地,只见它神情绷紧,眼露凶光,头上云状纹一展一展地,一股蓄势待发的样子。
三叔举着火把仔细地看了看四周,看来通道只有一条,那就是只能从蟒蛇身下过,没有别的可绕行的地方走,除非往回撤。
对于这么大的蟒蛇,它的攻击力有大多,三叔和俸世超都没有经验。他们都听说过,虽然蟒蛇没有剧毒,但蟒蛇的绞杀能力十分强,它的身体很特殊,可以感觉得到猎物心跳的位置,如果一旦被它缠上,它会把力量都用在心跳的周围,会越缠越紧,越紧越缠,致使得猎物身体无法供血,呼吸受阻,导致呼吸衰竭,心脏停止跳动为止。
三叔和俸世超都知道,一般的蛇,他们手里那根竹子足以对付,一竹杆用力拍打下去,就可以让蛇找不到北。但对这个庞然大物,就算两大汉子竹杆怎么轮打,估计也只是隔靴搔痒的效果。
三叔注意到,那家伙闻到了猎物的味道,开始有所行动了!身子开始蠕动,头抬得越来越高!
三叔和俸世超还没想好怎么对付这个庞然大物,它已经张开血盆大口,头往后缩一下,旋即迅速向火把扑来!
三叔立马站稳马步,左手将火把侧到一边,右手举着竹杆迎向蛇头,将尖利的一端刺向蛇口!而俸世超也一个弓步,双手握紧竹杆,将尖利的一端刺向蛇的腹部!
三叔的竹杆插向蛇嘴内的一瞬间,被刺痛的蛇闭口向右一摆,便将竹杆从三叔手中摆掉,但仍被插在蛇嘴里!与此同时,俸世超的那一竹杆根本刺不进蛇腹,坚实的蛇皮立即将竹尖顶折。被激怒的蛇,它的蛇尾突然横扫过来,一下便将俸世超卷住了!
俸世超只顾着对付蛇头腹下,没想到蛇尾会来得那么快,这一卷将他迅速缠住,他马上就感觉到身边接触部分被一种蠕动的暗力在越来越收紧,而这种感觉十分不好,不祥的念头随着那蠕动的力量越来越强!
三叔迅速从腰背上抽出柴刀,用刀背使劲全力朝蛇头敲打过去,“噗”地一声闷响,刀背重重打在蛇头正中。俸世超感觉被绕的力量松了下,但很快就又回复了收缩力。
被重砸一下,那蛇头左右狂摆,那根插在蛇嘴里的竹杆被横拍到三叔的左腰上,三叔立即感到一阵烈痛,但他当机立断,马上将火把丢到地上,乘机抓住竹杆,使劲往前顶,将蛇头顶在岩壁上!右手的柴刀迅速调整一下刀把,用柴刀尾钩用力向蛇眼睛劈去!
这一记刀下去,柴刀的尾钩正好击中蛇的右眼!俸世超又感觉到收缩力瞬间减弱,他试图挣脱那股恶心的缠绕,但仍使不出劲来。
三叔死死地抓住竹杆,使劲将蛇的头顶在崖壁上,右手再举起刀向蛇的另一只眼睛劈去!蛇头使劲摆动,这一刀并没有击中蛇的左眼,而是击中头部,蛇头部立即被刀尾钩敲了个凹点!
俸世超又感觉到身上的缠绕劲松了一下,他使劲缩着身子,往下蹲,终于得以脱离开那像大腿一样粗壮的冰冷蛇身。他迅速捡起竹杆,顺着三叔那竹杆的边上,用力往蛇嘴里捅进去!
三叔又乘机举刀用力向蛇头打下去,这一下中了蛇的左眼!
有俸世超的竹杆插到蛇的嘴里,加上三叔几翻柴刀在头上的重记,蟒蛇似乎失去了斗志,已经进入挣扎状态。三叔又调整柴刀,举刀用刀背用力敲打蛇头,用尽狠劲连续几下,蛇头一直往回缩,三叔和俸世超就将手中竹杆使劲往前顶,蛇尾在空中绝望地乱甩,最后扫到一根钟乳石,蛇的身子像是找到偎依一样卷曲在钟乳石上。
三叔仍然在奋力地挥刀击打蟒蛇的头部,直到卷曲着钟乳石的蛇身缓缓地垂落下来。
三叔和俸世超看到蛇头不再挣扎,才放松了手中的竹杆,那被砸得稀巴烂的蛇头终于掉落到地上。
三叔和俸世超松了口气,三叔捡起火把,两人仔细地看了看蟒蛇。俸世超知道,这么大的蛇,柴刀根本没法砍,只有重击蛇头,几乎就是要将它的灵魂都敲出去,才能制服。
他们抽出竹杆,仍拿在手上,便继续沿着通道往前走。
“三叔,真是谢谢你,不然我今天就死在这个洞里了。”俸世超紧跟着三叔边走边说。
“你也不要谢我,其实如果不是你被蛇缠住,分散蛇的注意力,牵制了蛇的一部分力量,我一个人根本对付不了。”三叔举着火把,在前面仔细地分辨着脚下的石路,一边走一边说着。
大约走了半小时,终于,他们看到前面露出了几束光线。
光线来自前方岩壁上方,像是被石块堵着的洞口,光线就是从这些石块缝隙透进来的,一个较陡的石阶连着通道,应该就是通道的尽头。
三叔和俸世超爬上石阶,来到洞口。他们用力推开那些石块,劈开荆棘,爬出洞口,一棵大野栗树正挡住洞口的方向,从外面不容易发现这个洞口。
举目远眺,山涧烟雨朦胧,雾云在山腰飘着,仙境奇观的样子。
三叔将火把灭了,看了看四周,发现这里已经是另一座山了,而前方不远处,就是一个突出的石头。这石头有点像飞来之石,因为四周都是缓坡地,唯独这块石头突兀地立在那里,大概有十几米高,五六人环抱不来。三叔知道这地方,这石头村里人叫它作媳妇娘石,媳妇娘是当地语言,翻译过来就是新娘子。名字是一直这么叫过来,但村里人一直没看出石头像媳妇娘,而此刻站在这个方向,那石头完全就是一个梳着簪头的妇女,从形状和神态都十分形像。
三叔和俸世超仔细地察看洞口,发现在洞口和野栗子树的一侧有一个人工雕刻的莲花座青石,大约有五十公分高,石头底部为方形,四面雕刻有文字,上部为圆形,雕刻莲花花瓣抱鼓式,像是柱子的底座,又像是一个香炉的底座。俸世超仔细辨认那些文字,四边分别写着:月华坊、折龙坊、月家楼、西雨村。
俸世超好奇地问三叔:“我们这里有听说叫月华坊、折龙坊、月家楼、西雨村的地方吗?”
三叔说:“从来没听说过。我们这里的几个村庄,叫什么黄茅岭、大田头、旱地、牛眼塘等等,都是很通俗化的地名,这里怎么出现这些文绉绉的文字?”
俸世超感到十分费解,说:“是呀,这些名字听着像是繁华城都、宫廷楼院似的。”他掏出手机,将这方石头整体和局部都拍了些照片,也给那个石人像拍几张。
三叔和俸世超看看四周,没有再发现什么有收获的东西,便将洞口用那些石块堵上,两人再走到那个石人像,围着转了几圈,也没发现什么异样。在石人像前,他们向村里望去,可以看到村庄,也正好可以看到村庄对面位于半山腰一个山洞里的一个庙,那个庙其实是个庵,当地称为月岩庵,庵里供奉观音菩萨。
三叔和俸世超很仔细地查看了四周,再没有新的发现,看看天色不早了,便返回了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