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通宵的网费已经用尽,我拖着疲惫不堪身躯走出那扇跟我裤子一样脏的门,伸了个懒腰,浑身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还伴着酸疼。心中不免感叹着老了老了。
夏天的清晨太阳升的很早,现在已能感受到阵阵的闷热。我缓缓地走到一家早点摊,要了一碗豆腐脑和一屉小笼包,这顿饭对我很重要,她保证着我不会在接下来十几个小时的睡眠中被饿醒,那种感觉很难受,还有这顿饭整整花了我四块钱,所以我很珍惜。我拿着我那屉小笼包转身想找个座位,当我用布满血丝的双眼环视时,一位璧人一般的姑娘出现在我面前,亮白的脸庞把我干涩的眼睛晃得生疼,但她却滋润我干旱的心田,顿时我觉得这个早晨格外的美好。姑娘双腿微侧斜坐在椅子上,有着修长的体态,下着微喇叭的修身牛仔裤和一双尖头高跟鞋,上着斜露肩条纹体桖,明眸皓齿、面容娟秀。我认为
她有人类所有的美好品德。我本能的想向她靠近却发现自己的大裤衩满是污渍,但一件旧白背心还算整洁,蓬松的爆炸头打了许多发结(我没有赶时尚的内心),我转过身低下头用口水抹了抹我长长的头发,虽然我知道这并不会有多大作用,但的的确确安慰了我的内心,给了我一个上前搭讪的理由:我已经理顺头发了。抬起头时老板娘给了我一个厌恶的表情还白了我一眼,但内心的兴奋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我端着小笼包伴着口袋里硬币的清脆的叮当声内心澎湃的走向前去,这种澎湃甚至让我走不出一条直线。我与她成135度角在圆桌坐了下来,偷偷瞥了两眼,每瞥一次心海好像就来了一次海啸。她用勺子诺诺的吃着那碗豆腐脑,样子可爱极了,从小我就觉得女性与食物在一起的画面特别的温暖,她就更不要说了。当然我也没忘了吃我的包子,因为经验告诉我:包子凉了不好吃。刹那间,我有了孔老夫子所云的食色性也上的满足。她似乎察觉出我在看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我与她对视,她尴尬的一笑,一双眼睛弯的像彩虹。很显然她并没有厌恶我,没有厌恶我,至少表面没有。我的心就像是空旷篮球场上拍打的篮球,砰砰砰的敲击着我的胸口,生疼生疼的~~~~~~,但紧接着她又抬起头无比兴奋的问我是不是叫文志彬,我顿时慌乱,阿。。阿。。。你怎么认识我呀?你是?我很羞愧被她在这个时候叫出我书生气十足的名字,她欢喜的说我是梁婧呀!我在脑海里搜索着....... ,"亦庄。。中学的。。。梁婧?!" "对呀!老抄你数学题的梁婧!" 她呵呵地笑着。
此时,之前壮的胆都已无影无踪了,我也没有搭讪美女的心思了,脑海里冒出了许多关于梁婧的记忆。其实她跟我小学就是同学,后来又上了同个初中,恰巧是一个班。那时她也的确挺漂亮的,只不过特别大大咧咧,让男生觉得没有女性气质。因为坐在我临排的原因,我俩经常打闹,用书本砸对方呀....用脚底踢脏对方校裤呀....等等等等。
梁婧惊讶的问我怎么这般狼狈,我回避到,一言难尽,不是几句话说得清的。这时我内心真的很温暖,难得有人这样真诚直接的问一句,我真的差点眼泪崩出来。梁婧没跟我聊几句就不得不开车去上班,给了我一张她的名片,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中秋放假叫她出来,我看了一眼手上的名片,上边写的头衔是华瑞酒店人事主管,这是个蛮累的工作吧,我心想,但她应该很hold 住,脸上没有一丝疲惫,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她应该过得很好,我也很欣慰。
梁婧走后我吃完早点,饱腹之后并没有感觉更有精神,反倒脑袋越来越混混欲睡,我知道血液都跑到消化道去了,脑袋才会晕,此时我只想赶回我的出租屋,一头倒入温柔的棉花堆…………
进入梦的世界算是我比较愉快时候,我偶尔会梦到自己变成了这、变成了那,情节无比精彩,这是属于我自己的美国大片。可那终究是偶尔,大多数我做的都是自己穷苦潦倒的梦,如何被他人羞辱、嘲笑、捉弄、呵斥!被人陷害成为瘾君子流落街头等等等等,有时我还会半夜吓醒,浑身冷汗,惊魂不定,这时我会走到挂在这个小房子的二手沙袋(是我在58上买的)我把她当成我爱人,用四肢紧紧的缠绕她,发出嗞嗞声,然后随她在半空中摇曳,像一曲探戈,在恐惧与温情间穿梭不息,安抚着我的灵魂。可不知我的悲伤太重,还是爱人老去得太快,沙袋上的挂钩常常会掉下些沙土,我不能再缠绕她了,但噩梦还在继续,痛苦几夜后我不得不把晚上的时间花在网吧,那样第二天我会睡得很香,或许是白天鬼怪不会出没缠着我……
碰到梁婧之后,我依然过着这样半人半兽的生活,只不过我重拾起我大学刚毕业时求职的念头。我知道在这个社会在网上找份工作比网上找个好老婆还难,但我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毕竟打撸啊撸养不活我自己。
随着月亮一天一天越来越丰腴,中秋节要到了,我很期盼与梁婧的这次见面,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怎么与人说话了,我很渴望与彼此欣赏了解的人在一起,可以让我很真实的活着,不需要有顾虑。我拨通了梁婧的电话,她很欣喜,说早就安排好了,但明天中秋节要陪家人,后天周六去长城森林音乐节,叫我八点在那个早点摊等她。我说好便挂了电话。我从没参加过什么音乐节,但却一直挺向往,上学时每年都会有西湖音乐节,但我总觉得不值得花钱去,因为来的歌手我大部分并不认识。
在深度的睡眠中度过了一个人的中秋,明天就是周六了,我今晚不能再去网吧了,但睡了一天的我又睡不着。在屋子
里打了会儿沙袋,浑身是汗,只能穿上大裤衩出去走走,这座北方城市已有淡淡的秋意,不再像前几天那样闷热,风吹过白杨树带来阵阵秋凉。这样的夜晚偶尔看见有人在骑自行车、光膀子夜跑,也有像我这样光膀子瞎溜达的人,这是个无声静谧但不缺灵动感的城市,我非常欣喜走在这片土地。中秋节,月亮很圆,团聚的日子,但其实我已经很久没跟家里联系了,他们并不知道我的电话,我也并不想让他们知道我的处境。此时我没有任何期待,真正享受与自己独处的美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