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祭

                痕祭

                                  文/漠尘

我就这样坐着,真的,已经很久了。

一个斜坡,一棵树,在石头旁的草地,我只靠了石头的一个角。一个人走了那么多的路,错过了路途中那么多繁花,只为了这小小的一角。天总是阴着,并无诗意,却合自己的心境。

花也只是野花,碧绿中冉冉浮现几朵黄花,有三瓣的,也有五瓣的。也还算美丽,在花瓣都凋谢以后,已经很少见到这样的花了。风走了,云也跟着走了,这里就留下了静寂。离开了原本热闹的地方,想不到也静寂了。天空失去了黄昏混乱的绯红,金黄。靛青的云也变得乌黑乌黑的,如墨似的天,笼罩着这静寂的一切。星星呢?他们怎的也不见了,难道他们也怕这黑夜?

远处,路边昏黄的路灯打着笔直的公路,刺眼的车灯呼啸而过。高楼的窗户射出淡黄色的光,竟无故为这座城市增添了几分孤寂。坡下,是蓝幽幽的小湖。它是什么形状?不,我不记得了。只记得湖边狗的乱吠。湖边没有树也没有建筑物,看不见湖面,却只看得见天。我奇怪,坐在这里看天的时候,湖怎么也不见了。

白天,湖还在。粼粼波浪拍打着湖边的杂草,湖中,鱼的脊背露出水面,阳光打着它。怎的,鱼儿——你也厌烦了水中的生活了吗?一只鸟儿飞过,翅膀张开,没有扇,也没有动。平行冲下草地,掠过湖面,湖面泛起涟漪,引起一阵惊呼。这是一群孩子,他们脱离了束缚,结束了一天紧张的课程,带着简单的工具,围坐在一起,鱼儿挣断了线。

那只被缰绳栓住的花白大狗,在棚子里睡的一塌糊涂。嘴角的口水拉在地上,耷拉着耳朵。它老了,对的,它老了。

我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天,天与地都是一个颜色,天在城市上空。

我没有动。远处的灯一盏盏灭了,我多希望能飞过去再把它们打开。天被树影挡住了,于是,树也就存在了。暴露的树根似巨鹰的爪子一般,狠狠抓着地面。地似乎很痛,裂开了长长的口子,口子里,好像还有虫子爬过的痕迹。树也就是树。轻轻靠近,脸贴着树皮,竟也是粗糙的。手轻轻扣着,窸窣掉落。你听到了吗?听到什么。我什么也没听到。

挪了挪那并无太多线条的身体,天又显出来了,树也就不存在了。黑夜深处,你的眸子越来越亮,轮廓越来越清晰。你悄悄来到我的身旁,于是,石头旁又多了一张脸。

“你在看什么?是云么?”

“我在看天而已。”

“这么黑,能看就什么?天上有什么?”

“自己……”

“神经病,你就是一个神经病。”

“不,你不懂。”

对,你不懂,你什么也不懂。你不懂我,我不怪你。这么长时间了,也许早已被风吹忘,而自己却像一个囚犯一样折磨自己。时间告诉我,我已经长大,可是它却并不知道我是否愿意长大。时间是自私的,风也是自私的,云也是自私的。它们都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慢慢改变了我的记忆。

时间,让我在路上掉落了许多东西。想要扔下包裹回头,却已找不到来路。风,吹乱了我的记忆,无码的旋律怎么也组不成天籁。云,那时头顶上的云,在笑声最灿烂的时候,我记住了它的形状。可现在,看了好久,却怎么也找不到和当时一模一样的云。方醒悟,已是旧时。很多事情,就像这天气一样,慢慢冷或慢慢热,等到醒悟,早已过了一季。

那时的自己,一个人走过来,或许早已忘记了最初的疼痛。那翘首以盼的心情,也早已被沉重和疼痛代替。花开无痕,水落无声。脑中消逝的记忆,我用无声的哭泣祭奠。

黑压压的云后,星星不知还在否?眼前的一切,单薄脆弱,精致如同夏初将逝的春花。年少无知中,发生了许多事,让我感到疲惫和无助。我一边看,一边时不时回头看那棵不是树的树,自己孤零零想着自己的事,想着那些已经远离我的我,却依然鲜活的记忆。我的头,一点点埋进膝盖,那如同昙花般的欢乐与笑容,就在这一瞬间,如被施了魔法一般消失在空气中。眼睛里慢慢浮现一丝悲伤与凄凉,更多的是无奈和沉寂。

十九岁的你,原来也是有幻想的,以至于最后陷入了那一场梦境,最后梦醒了,只留自己一人在风中凌乱。

孤独脆弱得像云一样的少年,为了心中那一抹浓烈的爱,却依然在天空中守望。

                          ——给19岁的自己

 这注定是一个魔咒,一个无法解除的魔咒!

     痕祭,祭奠以前孤独成殇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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