韮菜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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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背手提,东西买斉,不承望一世无缘的厨房中,到晚年有了如此大的天地,精白粉、自发粉、血糯米、核桃粉……,自己不相信面包店里的面包, 现在天天自己做。往回走时闻到香味,一个街角上正出笼一屉一屉的大馒头、肉包子,热气腾腾中我吸了一口气,再走几步一只玻璃柜内有许多种饼,厚的薄的油的不太油的,我眼角看到甜酥饼三个字,便有点走不动,上前一步向店家要两只甜酥饼,拿到手里是冷的,边上人川流不息地买一种白色的面饼,厚厚的一只饼透出点点的绿,都买这种饼,没有人买甜酥饼。

我踌躇了一下,问一个来买饼的女人,这是什么?她说:韮菜饼。冷的?我又问。这下几个人一起答我:热的,刚出炉的。我算了下吃饭的人头,问老板可不可以放在冰箱里晚上吃?因为晚上家中才有人来,老板连忙说不可以,要乘热吃才香,冷了再热韮菜便抽了,下午来买也不晚。

这一来我犹豫了,我肚子己饿了,想吃两块,但这饼买回家中也己冷了,我倒底买不买呢?买,我又要了两只韮菜饼。

付了钱拿了饼,方觉饼还有点烫手,这香味从塑料小袋中窜到鼻中,我便朝四下望了一眼,我能在大街上吃饼吗?

如果在纽约,走在马路上吃东西是一点顾虑都没有的,马路边上吃热狗,吃冰淇淋都大摇大摆的,坐在大都会艺术博物馆门口台阶上、立在商店前都可以随便吃喝,但在上海,我从来都不敢造次。

小时候母亲的规矩很多,比如我们女孩子的被褥在起床后必定会折迭整齐,床铺得干干净净方可离去,不管多么忙,不管是否有人会来整理家务,这是一个女生一个女人必须要做到的最起码的一件事。但父亲的规矩被我牢记的只有一条,不可在马路上边走边吃东西。他时常说给姑母退婚的故事,由于他们父母早亡,父亲便是家长,他原己替小姑母定了亲,不料一日在街上撞见那青年,正一手托着一包花生,边走边吃。我父亲见了气得无法平复,认定如此不登大雅之堂的行为的人不可能有作为,于是去男方家中退了婚。小姑母下嫁南洋,后来许多人的命运都有牵扯改变,写成一个家族一本新的历史,缘起一包路上吃的花生,因此每当我在路上想吃东西时都很小心,会想到父亲,想不到在西方, 街头多的是周末的美食集市,大家都在街上吃得稀里哗拉豪情万丈的。

甚至多少年前在河南,下放到河南禹县,下放干部在县里遇到卖凉粉摊,他们个个走不动了,要了凉粉要蒜要醋要重辣,我瞪着眼睛看他们蹲在路边吃,有人买了一碗请我,我只好装得若无其事地端着,可是上海人不嗜葱蒜,我怎么也无法接受这口味。多少年又过去了,口味却变了,无论拌个凉菜,炝个肉片,炖个鱼,做个意大利面我都离不开葱蒜了,原来真正茁壮的无论东方西方口味都很原始朴素崇尚自然。

现在是在上海,偏在上海这个地方,我就象孙悟空被唐僧念了经,做许多事都要比照家中老规矩,有些规矩早己成铁一样的纪律,遵守了一辈子,我知道有些事不需要如此考究了,有些人买菜拉部小车子,我买得少,背只双肩包,因为我们天天买活杀的鸡或鱼,买不时不吃的时令菜蔬,菜场里卖现做的蛋饺,油面筋塞肉,豆付皮鸡汁包,小馄饨,三鲜饺子,都是看着小店铺现做出来,所以天天会上小菜场转一圈,这便是退休后返乡的乐趣之一。

两块热气腾腾的韮菜饼要吃将起来是十分难看的,我明知此举不雅,却在几秒钟内下意识地将韮菜饼举到嘴边。吃,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拎了大包小包还讲究什么,入乡随俗吧,再说了,我又不怕退婚,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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