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在祖母家,常和弟弟妹妹带着老狗儿捉小虫。初夏的傍晚,祖母在家里用大灶做饭,我们几个便跑到小树林中挖蝉蛹。刚下过雨,叶子还是湿漉漉的,泥土松软,最适宜捉蝉蛹。几个小孩蹲下来细心地看着地面,在落叶的下面,开了一点点小孔地地方就是蝉蛹藏身之处,一抓一个准。
林子里有鸟,更多的是麻雀。人不在时,唧唧喳喳,人来了,一溜烟地全部飞走。有的鸟儿饿了,会跟我们回家,抓一把米,忽焉一群鸟都过来了。祖母嫌吵,朝它们吼,狗儿也跟着吠叫。这些小鸟忽然受惊,完全没了方向,横冲直撞乱飞,碰在墙角门后,灰头土脑地飞走了。
有些朋友在国外,跟人们讲述日常的生活,时而有小鹿在住处不远的塘里戏水,家中的花园被野兔子咬残了几株玫瑰。生活里,处处有野生动物的影踪,既小资又情调。拥有一座有草地的院子,花园里有一窝刺猬,桂树下蜂蝶逐闹,野兔、浣熊从栅栏里自由出入,是千金难买的情趣。
后来搬家,我们也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庭院。天气暖和以后,不知不觉地,有喜鹊在院子墙角处一点一滴地衔泥取枝,筑了一个雀巢,它是为了产子。父亲见此情景,让人打了一个长方体木盒子挂在墙上,好让喜鹊有个像样的窝。只见没有几天,喜鹊就完成了一次迁居,把那些巢里的小树枝一根一根地又衔到木盒子窝里,那是温暖且和谐的所在。
我也看过刺猬。那是在坝子下面的草丛里,人靠近,它萎缩成一团,任你盯着看。找到好时机,便倏忽间逃离。
幼时听过的童话故事:刺猬妈妈带着两只小刺猬在森林觅食,看见满地的野莓,刺猬妈妈缩成一个球,在地上来回打滚,尖尖的丛刺把野莓扎了满满一身。这便是两只小刺猬来到世上后学到的第一课。
在高速上开车,最常见的就是猫、狗被车碾毙的尸体无数。他们大多被车轮碾压得血肉模糊,但是据国外友人所见,唯独刺猬,碾压后像一块肉饼,好歹保住了全尸。
如今,我们想看这些动物,只有去动物园了。乡间本是自然,是小动物们栖息之地,人类现代文明的高速车开过来,碾压的不仅是这些无辜的小生灵,也将我们的童年碾压得消失殆尽。城市是柔软的,亦是冷酷的,《疯狂动物城》的英文原名叫“Zootipia”,这个词是人造的,意为“动物的乌托邦”,当人类的乌托邦被高楼大厦钢铁森林取代,我们只能去童年里寻找残留的“乌托邦”记忆碎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