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对人的意义(十六)霍金的孤独——沈思源

霍金走了。离开了地球。按照霍金自己的理论,人死后是没有灵魂的。那么也就不存在霍金飞向群星。按照霍金的理论,此刻,那个申请了姓名专利的叫斯蒂芬·威廉·霍金(Stephen William Hawking)的人已经彻底消失。可是这个已经消失的人却在全世界掀起了轩然大波。似乎全世界都在悼念他。那么,我也以我的方式来悼念霍金吧。就以他自己的一句话作为悼念的开始:

我们一世为人被教导很多常识,但常识往往只是偏见的代名词。——霍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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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们也被这个不断在推翻常识的神一般的人物灌输了很多常识。尽管他否认神的存在,可是他用自己的一生在证明:他不是凡人,他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尽管这个神的形象离我们理想中神的形象相去甚远,但是他以他神一般的大脑重新定义了宇宙的过去和未来。当他的很多理论被大众普遍认可,这一理论就成为常识。我们在不知不觉中被他教化,并为之欢呼,终于有科学可以证明:这个宇宙没有上帝,没有神。我们终于可以挣脱一切束缚,尽情享受这一世的人生。

有时我在想:霍金为什么会患上肌肉萎缩?为什么会失去语言的功能?因为他知道得太多了,他说了太多不该说的秘密。如果他没有患上这种疾病,他还会透露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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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生活是不公平的。可是命运是公平的。我们来到这个世上,如果这方面拥有的多一点,另一方面就会拥有的少一点。如果在某方面无比杰出,在某方面一定也会格外弱势。我们姑且不谈上帝,不谈神,就谈命运本身。而命运是什么?就是生生世世的因果相续。命运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呈现因果的真实不虚,以及生命的循环不尽。

可是霍金不但否认了上帝,也否认了生命本身的神奇,他只相信这一世。霍金表示,世界上并不存在神,自己是无神论者,宗教相信奇迹,但是奇迹不能和科学并存。可是他在二十多岁时被医生诊断患有一种不寻常的早发性和慢发性肌肉萎缩性脊髓侧索硬化症。医生宣称他还能再活两年。但是,两年光阴飞驰而去,他仍旧活着。这说明霍金在某种程度上不相信科学,而相信奇迹。他之所以不相信上帝,是因为他认为如果真的有上帝的存在,就不应该让他患上这种病。上帝不应该这么不讲理。不应该对他这么残酷。他把上帝当成了一个有着喜怒哀乐、爱恨情仇的具象生命。

而我理解的上帝,不是圣经里描述的上帝,而更接近中国的“道”,是一种不可见的存在,是宇宙的至高规律。祂并不针对任何人,而所有一切形成,不过是阴阳和合,自然而然。也就是佛陀所讲的,一切皆因缘合和而成,一切生命当下的呈现都是自作自受。在我看来,道家的理论和佛陀的思想,都是自然科学,都是哲学,而非霍金所理解的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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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篇文章,不是要批判霍金,而是作为一个心智诚实的人,我们都追求真理。事实上,作为一个人,霍金无疑是伟大的。他以自己的一生向世界证明,他的顽强不息。他从不对恶疾低头,甚至不愿接受任何帮助。他最喜欢被视为是科学家,然后是科普作家,最重要的是,被视为正常人,拥有与其他人相同的欲望、干劲、梦想与抱负。他的精神无疑可以激励无数被类似疾病困扰的人们。但是顽强意志与绝对真理并不完全等同。我们不能说因为他意志顽强,他智力超常,他的每一个言论就是绝对的真理。

我想,此刻,他在另一个空间里的灵魂一定会又一次推翻他在人世间发表的言论:告诉他,原来人死后灵魂还在,而不是彻底的消失了。

好在他有一种不断推翻自己理论的勇气和精神。我想,这会让他在另一个空间里过得更充实,也更自在。他终于摆脱了身体对他的桎梏,而能够无碍地飞入群星,真正开始他的太空之旅。

也许,他曾经不以为然甚至毫不相信的存在,正给他带来最大的震撼和惊喜。我们不必对他的离去惋惜,只有祝福。祝福这个一生被病痛所折磨的物理学家在另一个纬度里轻松地与神交流。也许,这可以让他孤独的灵魂减少些许的孤独。

我相信霍金在世时他的内心一定是极其孤独的。他的偏执以及特殊的生理状态注定他的孤独。他在他自己的世界里,以无声的语言与自己对话。也正是他的孤独,让他不断向着宇宙的深处行进,让他一次又一次突破自己的发现。是的,他无法突破轮椅对身体的捆绑,但是孤独让他的思想朝着宇宙的无限处不断荡漾。孤独成就了他,而在孤独中的一门深入也拯救了他,让他心无旁骛。让他除了与宇宙深交,再无其他可留恋。很多天才,最终却不能获得与其才华相匹配的成就,就是因为将精力分散到了太多的地方。而只有一门深入,才能不断超越。不但超越先贤,同时也超越自己。这是霍金在这个人间比他的宇宙启示录给我们带来更有价值的人生启示录。孤独是我们最好的导师,他会引领我们向着宇宙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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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的灵魂已飞入未来的时光机,他不但可以看到自己的未来,也可以回到无数的往昔。如同一部长长的电影,向他呈现生命的奥秘远比宇宙的奥秘更精彩。也许,来生,他会脱胎转世成一位神学家。这未尝没有可能。那个时候,也许他会以另一种方式告诉人们:地球将变成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球”,要摆脱这场灾难,不是去寻找一个更适合人类生存的另一个星球,而是在我们活着的当下对天地心存敬畏。相信因果,相信灵魂不灭,相信爱。无色无味、无影无踪的时光机自然就会将我们的灵魂引领抵达至我们终将抵达之处。

最后,还是以霍金的一句话作为本文的结尾:“记得仰望星空,不要只看脚下。”当我们不忘从生活的细小和琐碎中抬起头,对这个世界始终保持足够的好奇心。这也会让我们将孤独升华为命运给予我们最厚重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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