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2013年的冬天,焱做完最后一次放疗,我俩决定远离家人,远离悲愁的环境,一块儿去云南大理休养疗愈。
那是悠闲又犹疑的日子,因为我们都还生死未卜。
由于地理位置的特点,大理天黑的晚,亮的也晚,我俩每天睡到自然醒。
早餐后,背着竹篓,慢悠悠地去菜市场。买回来新鲜的食材、水灵灵的鲜花。做菜熬汤,在饮食上下功夫调理身体;剪枝插花,陶冶心性。
有时候赶上三月街集市,我俩也会去赶三月街的集,买回各样喜欢的土特产,或食或玩儿。
用古拙的陶土茶器,泡好喝的滇红,静静地啜饮,都不说话,在苍山洱海间,贪婪地享受着这美好人间的慢时光。
在大理住了两个星期了,我俩住在银苍路焱的哥哥家里。这段时间焱的哥嫂都不在家,家里只有我俩。
这天半夜,我已经睡着了,在睡梦中只听焱哕嗷、哕嗷~。我激灵一下就坐起来了,定睛一看,焱趴在床沿上呕吐着。我赶紧打开灯,看清了焱吐的是黑乎乎的豆腐块状的东西。
焱缓口气说:“我胃出血了。”她自己是大夫,我知道她的判断是准确的。
我赶紧给哥打电话,哥在广州呢,告诉我赶紧打120。我的电话号是内蒙的,焱的电话号是河北的,打不通云南的120。
焱说:“现在不出血了,应该没问题。”
我说:“不行,我去六十一医院找大夫。”
说来也巧,就是那天白天,我俩去市场路过第六十一军区医院,出于好奇进去溜达一圈,了解了里面大致情况,门诊、住院部、药房的位置。
焱说:“不用找大夫,你去买瓶云南白药回来就行。”紧接着她又问我:“你自己敢去么?”看看手机,正好凌晨一点。我咬了一下嘴唇,说:“敢!”
我快速穿好衣服,把钱包、手机和家门钥匙揣在衣兜里。出了屋门,回头看了一眼,焱还垂着头趴在床沿上。我轻轻关上屋门,开开大门,出来再锁好大门。
然后迈开两腿一溜小跑,直奔六十一医院,耳边只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其实我比较路痴,虽去过一次也是记不很清楚。可是有如神助,我准确的找到了门诊楼。急急忙忙冲进去,直接闯进医生办公室,一看没有人。这时一个穿着白大褂却不知道是干啥的人紧跟着我进来说,值班医生出去了,得等着。
我半秒钟都没停,直奔药房。还好,药房有人,我掏出一张一百元钱直接拍在窗台上说:“给我一瓶云南白药。”药房的小伙子为难地说,“没有医生的处方不能私自卖药。”我说,“医生不在,家里有急症病人胃出血等着用呢,要不大半夜谁跑出来买这个啊!”小伙子又说,“我也找不开钱啊!”我说,“不用找了!”
小伙子说,“那不行啊,是不允许的。”我说,“没事儿,你给我药就行。”小伙子说,“三瓶还剩钱呢,给你三瓶吧。”他又塞给我三个药匙儿,并嘱咐我白天来取剩下的钱。
我说声谢谢抓起药瓶就走。出了门诊楼正好看到对面停着的救护车,车身上印有电话号码。我拿出手机记号码,手抖的厉害,对了好几遍数字才记准。
我呼哧呼哧大口喘着气,又一溜小跑往家赶。等给焱服上云南白药瓶里的红色药丸,也就是“保险子”,再看手机,1:10!一点儿不夸张哦,难以相信,仅仅用了十分钟。
去医院的路是上坡,就是白天去一趟,来回怎么也得半个小时四十分钟的。要知道我肺功能还很差,大理海拔1900米,我平时呼吸就不是很好。
再有,大理那是人神鬼共住的地方,有各种咖怪出没。夜间一点钟,街上灯光昏暗,灯影摇动,有任何可能性。
我心里也害怕,可是我超级勇敢,已经勇敢到无我的境地,这是我记忆中最勇敢的经历,没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