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8-07

夏禾穿着件层染旗袍,焦浓重淡清一路分下来,到了脚踝只剩蚕丝原本的浅玉色,这是她与张灵玉第一回见着面时穿的,有些年头了,昨日心血来潮,整理旧时物什,意外拾掇出来,送去熨烫,回来竟还能上身。她年轻时不以为皮囊永不变,可今日穿着这衣服,却像是隔世,其实总共也八九年罢了。

我是真欢喜张灵玉,夏禾咬着雪茄,烟灰一簇一簇落在衣上,火光闪闪,灭了,蚕丝得了窟窿,怕是修不好了。门外的人走了,大约是觉得自己死了心不出去了吧。匠人打门时收尾太仓促,她去铺子时,木工正架了梯子往梁上走,见她踏了门槛进来,坐在梯上讪笑,「小姐,我要家去了,交不了工,退金给你,阿好」夏禾不语,只盯着地,有些奇怪,家去便家去,还不回来了么?半晌,那人叹口气说,「啊呀呀呀,真不是我故意推脱,去天津的船要开了呀」夏禾开口,「原来是回天津,您不太像北边人」木工噔噔下来,咧着嘴笑,「小时候华北沦陷,逃难到这,父母叮嘱了一定回乡,现在大好了…」夏禾心不在焉,只问,「我的单子真不做了」木匠看她执着,叹口气,「看您真心想要」他草草收尾,既没有齐边,也没有精裁,只粗粗上了一层清水漆,好在刻花早就做好,夏禾还算满意。现在吸了雨水,愈发胀起来,与瓷砖紧紧贴在一起,她穿着禁锢使不太力气,红木门纹丝不动,旗袍贴在身上,也纹丝不动。她有些恼了,随手把雪茄在窗台上碾灭,换了睡衣歇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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