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七年十二月七日 周四 阴
安在
黑暗中闭上眼,从疲倦中渐渐挣脱,僵直的四肢卸下了白天沉甸甸的重量,呼吸也变得轻柔而均匀起来。脑海里渐次升起奇怪的想法,这些想法仿若一连串鼓涨的透明气泡,咕嘟咕嘟,争先恐后自昏暗的水底浮起,旋即响亮而清晰地接连碎裂。
我忽然有点害怕,我总是无法确定自己的感情,为这类模糊的印象感到忧心和痛苦。但此刻我不愿在黑暗中翻身坐起,我是多么渴望在这些飘忽的意识中,捕捉到深刻的印象与思悟啊。我猛然忆起,曾有一段时间我始终耽于漫无边际的幻想,我不由自主地幻想我未曾见过的人和物,仿佛同一时刻他们真的存在于另一空间,我就这样沉醉于梦中的一个个世界之中,无法自拔。然而时间还是这么流逝了,爱与遗忘同样都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人的记忆是多么贫乏啊!即使同一个身影无数次在梦中幻现,时间的沙子也总会将它均匀地覆盖。这些影像如今都令人惊奇地彻底消失了,一切如同从未发生过,曾经热烈燃烧的爱火,俨然短暂的幻象,只存在于往昔的特定时空中。但人却并没有变得聪明起来,他们总是飞蛾扑火般投入这幻象,往往热情越高,幻象越真实;幻象越真实,热情越高。
“人所向往的常常是他所不知道的”,人最容易爱上的正是幻象。爱总是蒙着轻柔的面纱,若隐若现,只是人心底的缥缈向往。纯粹的爱欲易向着精神的纯洁之境升华,超越本能的性欲;而热烈的情欲则易堕入肉欲的无限深渊,由本能的性欲所支配。似乎爱欲与情欲有不同的指向,二者好像总不能轻易相逢,人从精神恋爱中施施然走出,却又往往不经意坠入欲望的迷宫。当情欲之火被霍然燃起 ,人又难以遏制地开始重复人类原罪的经验。
如今我只有一个小外甥了,可是我几乎无法确定自己是否拥有爱情!我似乎并没有被全身心地据有,我无法彻底地欣赏与赞美,我没有痴迷与流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