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山河故人》里赵涛说:“每个人都只能陪我们走一段路,需要珍惜。”
贾樟柯这部电影的封面很有意思,取自颜真卿的真迹“山河依旧,故人离散”。物是人非泪朦胧,桃花依旧笑春风,因为曾经真实的美好过,一切都有了存在的理由。
许多人都说,成人世界的功利色彩太浓厚,交友目的性太强,只有小时候知根知底的朋友才是最真心实意的,可是真的如此吗?
相信我们大多数人都有这样的经历,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变成了所谓最熟悉的陌生人,心心相印变成曲终人散,无话不说变成了无话,不说。
Ta有可能是你的幼儿园小学中学大学同学,可能是你的亲戚邻居小伙伴,小时候没觉得怎么样,长大以后,才发现,你们差异越来越大,注意,是差异,而不一定是差距。
(贰)
“记得那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树梢鸟在叫,不知怎么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
我也曾经有这样的老朋友,一起经历了童年青春一系列最美好的时光,我以为我们的感情不一样,可还是难逃少女友谊的短暂命运。
暑假在外地兼职受了点委屈,本想打电话抱怨一下,可一听见她的声音,就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
有一年冬天,我说我饿,她来我家为我做了炒鸡蛋,有点咸。她裹得跟蚕宝宝一样,手还是冻的通红,她从小最怕冷。
高考完的某一天,她发了一条很负能量的朋友圈,我问她怎么了,她的一番话点醒了我,“没什么,反正你又不了解我”、“是吗,咱俩都多久没好好聊过天了”,我顿时愕然,是啊,我们都多久没好好聊天了,不知道彼此最近看了哪部电视剧,遇见了什么样的人。我一直沉浸在15年革命友谊的自我欺骗中,三个月的假期,同在一个小区,我们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不是有多忙,而是我们真的只对最爱的人有空。
“年轻的你只如云影略过,而你微笑的面容极浅极淡,逐渐隐没在日落后的群岚”。
曾经一个眼神就能领会对方的心意,任何言语都是衣服上的米饭粒,墙头上的蚊子血。
年少的我们享受着单纯执着的快乐,哪曾想过,我就这样自然而然的,从无话不说变成了无话、不说。
想象一下这样的画面,多年以后我们在老家的某个超市相遇,彼此亲切客套地寒暄,突然其中一个人想起来,笑着说,“还记得不?咱俩以前可是最好的闺密啊,别人都羡慕死了”,另一个人尴尬的随声附和,“是啊是啊”。
十五年的时光啊,是我整个童年和少女时代,到底是整个青春倾尽全力去爱的人,怎么可能说忘就忘。冰冻三尺,绝非一日之寒,友友谊的破灭绝非是哪一次激烈的争吵,而是长久量变的积淀。可能昨天还亲密无间的样子,其实你们早已天翻地覆大相径庭。我们之间阻隔的不仅是岁月,还有渐行渐远的价值观。
得了59分远比得了0分难过,相比起那些因矛盾而离开的朋友,我觉得这样更加悲哀,你们两个人都拼命的想找回当初,要故地重游,想要像以前一样开心的一起聊天吃饭看电影,才发现,你们真的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你甚至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换的这部苹果手机,什么时候割了双眼皮。
原来,我们早就已经不是一片深海里的鱼,拼命游到一起,也只是徒劳。
(叁)
我们说好要一起长大,长大后才发现,我们真的只能一起长大。我们都变了,变成了真正的自己,在某个分叉路口上越走越远。见过了万花筒般的大千世界,又有人愿意重回那干涸坟地。
后来偶尔想起,当初怎么会和她这么好,大概一起消磨了那么多年少的空闲时光,就理所当然的应该信任彼此吧。
有些人走着走着就远了,连星光都黯了;有些人远着远着就散了,连回忆都淡了。
不得不说,残忍的真相是,大多数友谊都很短暂。友谊的定义即双方共同凝聚的情感,任何单方面的示好不能成为友谊。不只是爱情,友情也讲究势均力敌,当一方稍显落后,便有可能败下阵来。
友谊也具有一定的阶段性,在你,人生某个阶段,你的朋友身上是你此阶段生活状态和思维方式的真实写照,具有你的某些阶段性特征,也就是所谓的相似性和共同点。
刘禹锡在《竹枝词》言“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人生尚且莫测,更何况感情?当你经历升学、转行、跳槽等,你金戈铁马,他采菊东篱;你悠然南山,他气吞万里,你的友谊可能就不再具有共同维持的基础。
就这点而言,青梅竹马的老友要面临更多挑战,就面对逝去的友谊,疏远的老友,不存在挽回和放弃一说。你勉强挽回,可已然话不投机,苦涩一笑,无言以对,也是于事无补;你舍得放弃,也无可奈何,那十几年的交集让Ta始终存在于你生活圈的某个角落,在不经意间就被人提起。无论是挽回还是放弃,Ta都渐渐的淡出了你的生活,从穿一条裤子的兄弟或涂一支口红的姐妹变成朋友圈的点赞之交。
纳兰容若有一句,“读书笑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李商隐也道“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终是席慕容所说,“人生竟然是一场有规律的阴差阳错,所以的一切都变成一种成长的痕迹,抚之怅然,但却无处追寻”。
也许某个月上柳梢的黄昏,你提壶老酒,我们还是老友,你我酩酊大醉,笑着流泪,可咀嚼完仅剩的回忆之后,我们还是天各一方,互相点赞,安静地躺在好友列表里,不惊不扰。
人们总是对残缺的事物情有独钟,对悔恨的事情耿耿于怀,相比梁静茹的“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我更倾心于那句“感谢那是你,牵过我的手”。
很感激你能来,让我在不谙世事的年纪遇见同样涉世未深的你;不遗憾你离开,亲爱的对不起,只能陪你到这里了。
都说人生如同一列开往坟墓的列车,路途上会有很多站,很难有人可以自始至终陪着走完。当陪你的人要下车时,即使不舍也该心存感激,然后挥手道别,祝你一路顺风。
你走了,我不怪你;你来过,便是永远。遇见,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