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生日纪事

记得小时候,过生日是一件大事,尤其对我而言。我有一个幸福的大家庭,几位叔叔,大姨舅舅,大家的关系都特别融洽。我过的是阴历生日,每年都是大年初二,所以这一天也成了我们家宴请宾客的固定日子。作为独生女,又是安庆这方面第三代唯一的一个女孩,我是受宠的。当时的我,觉得宠爱就是理所应当拥有的一件礼物,所以我生日的隆重也就可想而知了。

记得小时候每次生日,中午宴请叔叔们的家庭,晚上和妈妈这方的亲戚一起度过。经常中午时还有乡下的亲戚带上一些土特产来我家拜年,有时候爸爸的同事们也会来拜年。所以初二这天总是很热闹的,大人小孩欢聚一堂,鲜花蛋糕把不大的房子都塞满了。在记忆中,经常需要连着吃好几天的蛋糕成为了当时幸福的烦恼。有时候,孩子气的舅舅大姨们还会关注我们挑选谁送的蛋糕当天打开分享,被选中的就会非常开心和得意。童年的生日,是甜蜜的,热闹的,充满亲情的温暖气息。

当然,在我更小更小的回忆中,还有过一次例外。那次妈妈单位值班,妈妈要从初一晚上守到初二白天。我陪她一起守。当时记得单位里还有其他同事,大家挤在一个大堂里看电视,片子是《萍踪侠影录》。那时候我太小,还看不太懂,于是看着看着就睡着了。醒来时已经是初二,身旁的大人们都挤眉弄眼地逗我说“哎呀,看看小尾巴长出来了没有啊?”(在我们那里,过生日的小孩叫“长尾巴”)。搞得我还挺认真地反手去摸了摸我脑后的头发。想想都挺逗。

后来我慢慢长大,有了自己的铁杆朋友圈。在爸爸妈妈的支持下,我开始试着作为一个小主人,张罗自己的生日宴,决定邀请的朋友。那时候朋友们对我也是宽容的、宠爱的(这么看来,我一路走来真的还蛮幸运、幸福的)。我老是热情洋溢地发出邀请,然后蛮不讲理地逼他们一定要来,如果不来,我一定会生气的。记得叶进同学就被我这样逼迫过,作为老妈和我同天过生日的好友,当时一定没少了“孝义两难全”的烦恼吧 ;)  还记得有次海丽过来陪我过生日,从头一天的下午就来了,说好要一起睡,陪着我长尾巴。可是到了傍晚时分她突然想妈妈了,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哈哈,搞得我手忙脚乱地哄她,当时也蛮抓瞎的;还有霞,当初刚成为好朋友的时候,她说不记得自己生日是哪一天了,我就大手一挥很大方地说“你就跟我一天生日吧”(看来当时的我,就颇有点自信满满,当自己是太阳的赶脚),于是她的生日也成了雨水那天。只不过她长我一岁,终究还是不能一天过生日。但是我们也一起守过生日。记得那次我们折了差不多一晚上的幸运星,也说了好多好多彼此的秘密。最后两个人都困得一蹿一蹿的才上床挤着一起睡觉。

最热闹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生日会是大概我大学二三年级的那次。因为初二的原因,来的大多是高中的朋友,也有少数大学的朋友。当时记得是二十多个同学,小小的家根本装不下这么多人,也没有这么多的桌子椅子。最后在卧室开了一桌,在客厅开了一桌,连我们的大理石茶几都被“智慧”的小伙伴们搬来作了椅子……可最终还是太热闹,大家太激动,没受得了那个承重,大理石的茶几直接一断为二了。当时把我们都笑爆了,现在想起来,都是嘴角微翘的。那次朋友们的礼物把我家的角落都塞满了。记得我做老小的那个三人组(磊、峰、我)的老二,那次的礼物玩了个surprise。他打电话给我,让我去接他。我叫上一个老婆(闺蜜的别称)去接他。记得当时天空飘着雪,这位老兄推着自行车在电影院前等,车后座上是很大一捧花(那个时候大家还没时兴送花,多是送礼物送蛋糕)。当时和我同去的女友笑谑他“你是不是把人家花店都搬空了”。我觉得挺意外、也挺开心的。所以一直记忆很深刻。那次另外一个我做小妹的四人组(健、超、智、我)的三位哥哥合资给我送了个很大的狗狗,合抱都抱不住,也是很喜欢呀,放在床头好多年。18岁的你我,18岁的青春……那时的感情,那时的记忆,都是我一辈子值得珍藏的瑰宝。

逐渐地大家慢慢大了,有了各自的生活,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地一起玩了。我开始适应身边围绕的人慢慢离开、慢慢远走,慢慢不再以我为中心。可是仍然有一些死党,岁月流逝,友情变成了亲情一样的坚固。他们会一直记得我的生日,在我生日时发来祝福。我也会记得她们中一些人的生辰是什么时间(例如海丽的生日是6.11, 我没记错吧?),不过我不得不承认,我比较没良心,几乎所有男性友人的生日我都是不记得的……没法子,从小心细如尘这个词语就和我无关,我更多的是大大咧咧不拘小节。

记得最难过的一年生日是某年JoJo说厌烦了长途奔波回家后亲戚朋友间吃来吃去,于是他决定不和我一起回家,独自在异乡过年。那次回家我一个人带着宝宝,艰苦地挤着火车回到了家。而且那年好像大家过年气氛也不是很足,白天依旧是吃吃喝喝,晚上爸爸妈妈和舅舅一家打麻将,没有人理我。我和宝宝两个人,待在我的房间里,用个椅子架着蛋糕。两个人围着椅子拍着手,宝宝用稚嫩的声音唱生日快乐歌。当时真的觉得好凄凉,仿佛全世界都不爱我了的感觉。从那之后,就不再期待生日,自己主动地淡化生日的重要性。那个因为某位朋友不能来我生日宴就大发脾气的小丫头,再也不见了。

来美国以后,因为时差关系,经常搞不清楚今天到底算哪一天。不过,十几年后,依然记得我生日的朋友,一定是“真爱”了。谢谢你们,这么多年一直都记得我的生日;不论多远,都会给我捎来生日祝福。不管当初是我喜欢的人、还是喜欢我的人,你们的情,我都会珍藏在心中。时间是最好的检验师,不过,大浪淘走的不一定是沙子,曾经的快乐与美好,也一定会永伴我心。

我一直说,我是个幸运的人。因为我有最可靠的亲情和最完美的友情,因为我的朋友,不管多远,都能记得我的存在,都能彼此不用客气、可以托付办事。不过,我也是个有拖延症的人。昨天早上收到第一条祝福的时候,就想写这篇文章。到中午在群里叶进祝我生日快乐的时候,我又想写。可终于还是拖到了今天。但不管怎么说,今天也算是美国时间的初二,我还没有错过生日。就拿此文,纪念我的童年、青春、和一次一次难忘的生日吧!

最后,儿的生日娘的难。老妈,39年前你躺在冰冷的医院,辛苦生下我,你受苦了。如今我在努力奋斗,希望能尽快将你们接来,一家团圆。没有你们的生日,我永远有缺憾。希望明年,我们能一起过生日。为了这个美好的愿望,我会在新的一年里,继续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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