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还是小学生的雪穗被母亲卖身,然后被有着恋童癖的亮司的父亲强暴,目睹肮脏残酷过程的是拿着剪刀本想向雪穗展示剪纸的同学亮司。一个被亲生母亲当作挣钱工具,一个处于父母伦理叛乱的生活。那一瞬间,在男孩的心中,父亲是一头丑恶的野兽,是一头肉体被憎恶支配了的野兽,他拿剪刀刺死了禽兽不如的父亲。
事后,雪穗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亮司则在黑暗的通风管中徘徊。在黑暗的世界,他们合伙杀死了欲发现他们罪证的数人。当时只有落后的侦查技术的日本,是恶之花蔓延的土壤,那些面对年幼孩子却挣扎出扭曲的兽性的人,正是播种那颗恶的种子的衣冠禽兽。
案件的起因,关于性,关于扭曲的性,关于强迫地对幼年施与性侵犯。案件的过程,则是关于强暴后的受害者的反应种种。这个故事,还是让我想起了房思琪。她的故事也是关于性,关于被强迫的性行为,关于长辈对于幼年的她的性侵害。只是,在她的世界里,她只有一个人。亮司是雪穗的光,而房思琪永远处于黑暗中,她连让禽兽绳之以法的力量都没有,最后,她受不了了,她自杀了。而雪穗,至少见证了那个禽兽不如的人的毙命。
幼年遭遇性侵害,让雪穗变得冷漠,变得令人骇然。雪穗和思琪一样,从身体经历剧痛的那一刻,就真正地丧失了对这个世界的相信。
雪穗曾为了得到继女美佳的好感,设局让亮司强奸了美佳,再以此为和美佳的秘密,让美佳不再明显地反抗自己。这是全书唯一一处,有对遭遇强暴后的幼女的反映描写。
“手脚像冰一样冷。即使在被窝里待再久,还是暖和不起来。美佳把头埋在枕头里,像猫一样蜷起身子。牙齿不停地打颤,全身颤抖不已”。
这样的画面,是血淋淋的,是可怖的。有多少经历过噩梦的孩子闭上眼睛,试着入睡,却像美佳一样,会梦见自己被那个男人压住。然后又因为过度恐惧醒来,全身盗汗,心脏狂跳?又有多少孩子在一场噩梦之后,便再也走不出那片阴影,又因恐惧,只得自己消化承担?
埋在心里的秘密, 承受不起的是选择自杀的房思琪,承受的起是默默背负的大多数。
雪穗曾向夏美说过这样一段话:“一天当中,有太阳升起的时候,也有下沉的时候。人生也一样,有白天和黑夜。但是,有些人一辈子都活在太阳的照耀下,也有些人不得不一直活在漆黑的深夜里。”雪穗和亮司和美佳和遭遇过性侵害的每个人都是后面的那些人,不得不活在漆黑的深夜里的人。
有评论指责最后的雪穗面对桐原亮司为她自尽,而她却一次都没有回头,觉得她冷漠,她冷血,她已沦为一个杀人机器。这无疑是荒谬的,是可笑的,是无知的,甚至是令人发指的。因为,雪穗在被母亲卖身,再被亮司的父亲强迫进入的时候,她的世界的黑暗已经悄然来临了。十九年的生活,亮司虽是雪穗生活的微光,但这微光里不是爱,也不掺杂除了恨以外的情感,至少对于雪穗而言。因为亮司虽然杀死了父亲,但这是禽兽应得的报应。之后的十九年,雪穗得到的不仅不是爱,而是杀害,而是性侵,而是一场又一场暴力,一次又一次面对扭曲的人性的残破画卷。恶下生恶。雪穗的世界从十九年的那次之后,已经是不能选择的单一的黑暗。
雪穗曾对美佳说:“那时,我比现在的你更小。真的还是小孩子。现在的你,就是那时的我。” 依据权威调查,未成年幼女被性侵的几率是百分之二十,男童是百分之八。这么大的比例,使多少人毛骨悚然?又使多少人悚然与这世上的禽兽竟然那么多?也使人叹然要有一双怎样通透的眼睛,才能看尽人性丑恶而不泛上凉意?
曾经拥有的东西被夺走了,比如对世界的美好的信仰被击碎,比如被深爱过的人背叛,比如身体的突然被侵犯,比如......有人认为被夺走后曾经拥有过的人的拥有的时间空间,是回到原来没有那种东西的时候。但正时针回不到之前的起点,后来的失去,真正地是残忍地让曾经的经历者处于恐惧,惊慌,无安全感,被黑暗包裹着的长痛中的世界。
雪穗说“恶魔不会因为你是小孩子就放过你。而且,恶魔还不止一个。”当看到亮司的母亲说起亮司父亲想要领养女童以长期侵害时,我毛骨悚然。 南京南站的领养女童,著名幼儿园的虐童事件,高等学府的教授性侵报道,社会著名人士的性骚扰......这个世界,怎么了?这个世界上的衣冠禽兽为何愈发愈多?阳光下的罪恶为什么一直在肆意生长?
很遗憾,我看到的关于性侵害的阳光下的罪恶最后呈现的是被删帖,被限流,被压迫,被淡出视线。相反地,我了解最多的是性侵害之后对于受害者的巨大折磨。 正如东野圭吾在《放学后》中曾说“ 那些青春期的脆弱自尊,轻易不得触碰,那极有有可能成为对他或她一生的打扰”。每个人都渴望拥有纯粹,无事的青春,而青春本身就是易碎的。这种破碎,是时间根本无法修补的,破碎留下的撕心裂肺的割伤,是噩梦,是不堪抹去的记忆。
性侵害可以用5秒摧毁一个孩子,但用一生也无法弥补伤痛。然而,对于性保守的中国社会,被侵害后的孩子,很少有能去指出,去起诉,去将犯罪者绳之以法,有些因为不知道不敢说与父母,有些还因为当时只知道那是疼,却不知道那是性侵害。到了知道的时候,却少了证据,只能多了份一个陌生人的压迫,一生的厚重的肮脏的背负。
对于这个社会,除了要在中国梦的科技大片里树立国威,更要在现实中,去真实构建一个让孩子少受伤害的社会。阳光,在现实社会比在电影里更需要。
对于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如果你连保护孩子的能力都没有,请别轻易把ta带到这个世界。如果你连孩子受伤害后的疗伤态度都没有,你就是第二个杀手。如果你连控制自己性欲望的能力你没有,请选择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