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学江南(五)

昨天从焦山上下来,差点儿没被晒焦。顶着烈日,立地看字,汗流如注,"用户体验"一点儿也不好。移情作用,把乾隆痛扁一顿。结果游记一发,立马遭到学兄老完的棒喝。其辞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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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完论人多不靠谱,这回例外。首先,说俺轻狂。准确!自重的人一般不扁人。其次,说俺再练二十年,也赶不上乾隆。完全正确!我还不了解我自个儿吗?这话也许有激将的成分在里边,我才不上你当呢!我在这儿骂写字的人,然后再自个儿写字让人骂,我有那么傻吗?嘻嘻。

在这儿,我还发现了一个简单的原理:凡是评价,全都正确。而世上的矛盾,就是正确与正确之间的矛盾。

"镇江三山"还剩一座:金山。计划下午去。退了房,坐在宾馆一楼的大厅里,细数对面屋檐的阴影一寸一寸地向东挪,就是不敢把头伸出门外去。酒泉人吓唬孩子: 外面有呼噜爷抓头呢!

终于赶在太阳下山前,来到了传说中的金山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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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座宝刹!山裹寺,寺裹山,宏伟、庄严、精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江南富庶地,有寺当如此。

金山寺之所以有名,还与《白蛇传》的故事有关。此处即是法海洞。但此法海不是彼法海,如同此佛不是彼佛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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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兴趣的,还有与此处相关的两个人。一个是曾经住持过金山寺的佛印,一个是佛印的老友苏轼。寺中一面墙上镶着有关此二人的石刻画,下有文字说明,是元章体,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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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三则故事,都是供酒喷饭之类,凡听过的,何妨再喷一次。

其一,东坡与佛印出游。东坡问佛印:"我像什么?"佛印答:"像一尊佛。"又问:"你像什么?"佛印答:"不知道。"东坡诡谲一笑,说:"像一堆屎。"佛印合掌赞叹:"善哉善哉!我口出佛,尔口出屎。"

其二,东坡做偈一首,颇为得意,叫书童过江呈给金山寺的佛印。偈云:“稽首天中天,毫光照大千,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佛印看后,即批“放屁”二字送回。东坡大怒,立即过江责问,佛印笑曰:“善哉善哉!八风吹不动,一屁打过江!”

其三,佛印居金山寺,东坡访之。佛印曰:内翰何来?此间无座。东坡戏曰:借和尚四大作禅床。佛印曰:山僧有一转语,内翰言下即答,当从所请。如稍涉拟议,请留所系玉带,以镇山门。坡许之。佛印曰:四大本空,五蕴非有,内翰欲于何处坐?坡拟议未即答,印急呼侍者,取其玉带镇山门,以衲裙相报。

虽系朋友互逗机锋,却有深意在焉。第一则,不只是谁的嘴更怎样,即心即佛。在佛眼中,众生是佛。《法华经》说"佛以一大事因缘出现于世",怕就是要告诉大家这个。

第二则,八风者,利衰毁誉称讥苦乐。众生多被八风吹得魂不守舍,像这两天在高温下更是如此,除非成了活死人。真的成了,作偈也是多余的。说"是什么"的时候,可能什么都不是。

第三则,四大者,地水火风,佛家认为的构成世界的物质元素。东坡要借佛印的四大作禅床,等于说把你这老家伙拉过来当坐垫。佛印解得好啊,四大本空五蕴非有,你往何处坐?这个东坡,既如此,立即拉过来坐了,再看他如何解!

这三则故事说"东坡"不准确,"东坡"之号是贬黄州之后才有的,二人交往故事多在此前。又,东坡与佛印的故事,多属后人附会,谁知道是也不是!其辞曰:

金山寺,银山寺,要与人间留故事,管他是不是!

西方佛,东方佛,人若忘了自性佛,就是迷了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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