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兰在初三就已经发育成一个大姑娘。我那时还没长开,不像现在,我已经是一个一米八的大个,吃得五大三粗,一百八十斤的体重也是实打实。
我有时候想,若兰要是现在刚认识我的话,真有可能喜欢上我,我在初三的时候太过于文弱。
现在人们常说,感情是需要慢慢培养的。人们似乎觉得一见钟情是一件浪漫的事情,我和若兰并不是一见钟情。我和她的感情,是在一次次的吵架中培养的。
她是留级生,中考总分六百分,她考了一百多。明眼人都知道,这些分数百分之九十都是蒙的。她原来的同学要么考上了高中,要么直接辍学了,只有极少一部分选择留级。在我们那个年代,中国广大农村地区刚兴起打工热潮,要不是我爸当初说砸锅卖铁让我读书的话,我现在也可能在中国某一个建筑工地上呆着,这个点估计在和工友们喝酒抽烟吹牛逼,也就不会有幸还可以写一些文章出来。
当然啦,我读了大学,并没有大富大贵,依然过着很稀松平常的生活。不过还是有点庆幸,读到了大学。
若兰那样的女孩子,正常人一眼望过去,就会觉得她很聪明,这也基本符合事实。她很聪明,可就是不学习。对于这一点,我当时感觉很不可思议,不可理解。绝对不认同她的人生观。那时还太小,看不惯的总想要多说两句。就是因为这件事,我俩经常吵架。
我们是同桌,中间不用隔着同学,吵起架来也方便一些。她并没有说‘我不学习关你什么事’这样的话来。还是得补充一点,我当时还没有喜欢上她。
我觉得我把她惹哭至少七八次。即使到了现在,每每想到自己当初的过分之举,也很后悔。其实我是好心,想让她好好学习,只是方式不对。若我好好和她聊聊,她兴许能够听得进去,从此发奋图强也未可知。
我对她是由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情感。她很聪明,却不学习,在我来看来实在是一种资源的浪费。我们俩正好是相反的情况,我虽不至于愚钝,也绝算不上聪明。但是我有一个优点,就是肯学习,肯下功夫。后来我在学习上取得的一些成绩,全有赖于我的那份努力和坚持。
我是在快中考的时候,喜欢上她的。我那时已经主动把座位搬到了她的后面,因为我俩做同桌,对两个人都是一种折磨。学习为重,我是下了决心要考重点高中的,后来如愿以偿,过后我还在想,要是我俩能够心平气和的相处,我有多考几分的可能性。
有一天下午,我的新同桌拿了若兰的照片,那时的同桌我现在不知道是谁了,我当时多事,就顺手拿过来看看,瞬间就被迷住了。就是那一瞬间,我的心里产生了明显的悸动,那便是爱的感觉了。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明媚和光亮,打在我的桌上,我朝着阳光射进来的方向看去,有几束光,空气中夹杂着细小的颗粒,在那一刻,成为了永恒,成为了我脑海中不可磨灭的印象。
我考上了重点高中,若兰上了一个很差的。整个高中时期,我们依旧保持着联系。她那时和我一个朋友正在谈恋爱,我的那份感情就一直留在了心里。这样的事情非常正常,对于一些漂亮的女孩子,总是有很多人喜欢。
我后来考上了一所还算可以的大学,若兰复读了。到了大学以后我还是一个人。而若兰早已经和我那朋友分手了,我们那时候都还没长大,不懂事。
若兰复读的时候学习很辛苦,由于她底子差,必然要比别人艰辛一些。我总是以一个好朋友名义给她打电话,也没有表白,实在是怕影响她学习。我从高中过来的,知道最好还是心无旁骛。
大概就是每个星期打一次电话,我每天都很想念她,可也知道,打电话也很耽误她的时间。刚开始的时候,还会讨论一些科目的题目。我记得她有一天说起,要是我还在高中就好了,还可以教教她学习,那时她已经转到我原来的学校复读。
我是想过回去复读的,一是觉得自己没有发挥好,二来确实很想帮帮她。后来终归由于自己的软弱,没能下定决心。如果我回去复读了,我和若兰的结局可能还是和现在一样,并不会有多大的不同。
我曾经写过了,我是在一次喝醉了之后和她表白的,结果是没有成功。知道毕业以后,我们俩还在纠缠着,确切地说,是我一直在纠缠她。死缠烂打的事情我做不来。有很多时候,挂了电话之后,我就告诉自己别再联系她了,不过过不了多长时间,我又总是找各种理由,去给她打电话。电话打之前,心里都会很忐忑。
我给她打电话她有时候不接,很多时候也是不回的,我就觉得很不尊重人,自尊心就受到很大的伤害。没办法,是你喜欢人家,不是人家喜欢你。我现在想,打电话应该是给她造成了困扰,实在是不应该。
最后我给她发了一条短信:如果我再主动联系你,我折寿二十年。
这是最后一句,之后,我把她的联系方式全删了。我还想好好的活下去。我基本上不想她了,现在敲下这些字,只是想记录一下这个事情。至于她的电话号码,若不是有意回忆,也不会从脑子里冒出来了。
从初三喜欢她,到我完全放弃,整整十年时间。我人生中那些最美的时光,都有她。过去还想过,如果有一天我彻底没有她了,我日子该怎么过,我可能活不下去。等到了这个年纪,未免觉得那时太天真,以为爱情就是人生的一切了。
其实,这个世界上除了你自己之外,离了谁你一样能活下去,可能只是生活的不一样而已。这样就有活得更好的可能性。事实上,我现在还不错。有自己可以一直做下去的事情:看书写字。衣食也还能够解决,基本的生活条件还是能保证。
我现在明白了,曾经以为很重要的,随着岁月流逝,隔着时空的距离,或许就不那么重要了。年轻的时候,我们以为爱情很重要,以为没了爱情,生活似乎就过不下去,其实不是这样的。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以后可能也会遇到更适合自己的人。
我有时候早上醒来的时候,想到自己可能从此一个人过下去的时候,心里就蓦地产生一股悲凉。虽然知道自己一个人绝对可以过得不错,可就是忍不住悲伤,大概我还还有一些期待吧,这是个好事,证明心还未完全苍老。
那是些美好的时光,即使结局不好,我永远也不会否定那些曾经对自己是美好的事情。我情愿记住一些好的,忘记那些不好的。所有的美好都已美好过了,既然美好过了,请记下这些美好。
对于那些自己忘却不了的苦痛,那就交给时间好了。时间,是最公正的判官,它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如果你现在还不能放下,那只是因为时间还不够久,不是因为时间本身,那就继续等待。而真正的忘记,从来都是不需要用力的。
2018年11月30日 重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