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妈生我那年,刚刚22岁。她后来说,那正是她最爱玩的年龄,但由于我的出生,猝不及防地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不得不说,每一个母亲为了孩子都可以做到很多从前以为自己做不到事情。她特别怕疼,我到现在也无法想象当初生我的时候,她是怎样忍受住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的。
我小时候特别皮,别人家的女孩子玩洋娃娃的时候,我已经开始带领一大群男生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了。记忆最深的那次,我们大冬天的烧火取暖,差点把树林引燃了。
但我很会伪装,上一秒假小子下一秒淑女这种伎俩我用的炉火纯青。我又特别爱哭,大人一批评我我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好像下一刻就能哭到晕厥,因此少挨了很多骂。但我妈不一样,她能轻易分辨出来我是不是在撒谎,是不是在假哭。我时常听我外婆讲我小时候跟我妈斗智斗勇的故事,有些依稀记得,有点早都忘了,却总是笑得无法自拔。
我奶奶说,我两岁那年因为一件什么事儿调皮来着,被我妈罚跪。记不清缘由,反正她还挺生气的,就让我自己跪着反省。我一个人跪在地上,跪的久了觉得无聊就摆了一地的玩具,寻了个舒服的坐姿开开心心地玩了起来。我妈出去逛了一圈回来,看见我的那一刻,心态炸裂了。
我爸爸总在外人面前夸我,不同于其他家长在别人面前对自家孩子的或嫌弃或谦虚,我爸始终认为我是他的骄傲。他会夸我懂事,夸我听话,我听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们家××,从上学前班开始就没挨过打了,骂都很少,特别听话。”其实我挺想纠正他的,我三年级还在挨打呢,我可没忘记。不过这个听话和懂事,听起来确实有点愧疚。
外公在我的印象中是个很强势很严肃的人,我可以跟任何一个长辈死皮着脸撒娇,在他的面前总不自觉地规规矩矩。有一次他教训我弟弟,用一个鞭子打,我从旁边过去的时候被鞭子抽到了腿,一瞬间就肿了。我强忍着痛意,一声都不敢吭。上大学离开家的那天,早上六点钟他起床送我,看着他已然佝偻的身子,突然就很想哭。
爷爷很慈祥,懂得也很多,每次去爷爷家都仿佛经历了一节政治课。他会在我五年级就给我讲党的成立,告诉我红领巾为什么一边长一边短……可惜后来我选了理科,不过教我的东西到现在也不敢遗忘。
我外婆像一个小孩子,思想也很前卫,所以我很愿意和她一起玩,包括唱流行歌曲、讨论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的剧情、争论胡歌和霍建华谁更帅……包括离家以后,她也时常给我打电话,跟我安利她最近喜欢的电视剧。
奶奶有点古板,我妈说我小的时候,谁抱我都可以就是不让奶奶抱,一抱就哭。现在想想,虽然年纪小不懂事,但这种无心之举还挺伤奶奶心的。所以一旦我有时间就去奶奶家里,但我们实在没有太多的共同话题,往往闲谈几句,气氛就尴尬得不得了。我初三的时候,奶奶得了一场重病,血小板急剧减少。当医院发了病危通知的那一刻,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我也在突然之间,明白了那种亲人之间的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浓烈的感情与不舍。幸好,奶奶在那一夜顺利度过难关。
寒假回家的时候,因为晚点差不多23点才到。家门口站着一群人,原本的疲惫一瞬间消弭,暖暖的心安涌上心头。高中毕业的时候,想方设法地想要离家远一点,再远一点。大学报名的时候,我爸我妈送我到学校要走转身的那一刻,我突然就开始后悔了。回忆起这些过往经历,不知道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又难受又开心,很奇特。
成长是特别好的一件事。父母亲情,永远在变动之中,我们不是永远的小孩,我们也会成为平台和翅膀。在自己长大飞翔的同时,带他们看更大的世界。不盲从,不愚孝,不抗拒,不冷漠。
家人缘分一场,我们互为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