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外风情
收容流浪猫的小船
范国强
有人曾经这样开玩笑说：在西欧，猪马牛羊都幸福。这句笑话颇能令人喷饭，西欧的猪马牛羊再怎么幸福，不至于最终都不上屠宰场了吧？当然这不是这句笑话的真正含义。这里所讲的猪马牛羊都幸福，是指的动物常年生活在一个没有污染的自然环境里的那种惬意，是说的人对动物的爱护和人与动物之间友好相处的自然和谐。
想想吧，当你在荷兰的高速公路上乘车经过时，头上是高蓝的天空，前面是辽阔的原野，空气中吹来清香的风，你远远地望见在路边绿茵茵的草地上，有几头花牛和几只绵羊正在安详地吃草，旁边还有几匹青马正在悠闲地溜达，它们是那样的怡然自得，对南来北往的车辆竟视而不见，那完全是见过大世面的一副神态，你能说此刻它们不感觉到是一种幸福？
想想吧，当你在巴黎街头看到专为动物修建的过路天桥，幻象中出现了一群老牛正结队慢慢过桥的情景，你将会感到怎样的惊讶和有趣。当你在维也纳美泉宫的后面空旷的山坡上，看到一只只调皮可爱的小松鼠就围绕在你的周围，踮起身子接受着你手中食物的挑逗，而丝毫不怕你会突然抓住它们使它们失去自由或生命，你能说它们不感觉到是一种幸福？
在我记忆的大海中，始终停泊着一只收容流浪猫的小船。那是在荷兰的首都阿姆斯特丹，刚到达不久的我们一吃完午饭便被“地导”安排去运河里乘船观光。阿姆斯特丹在“世界上最适合人类居住的十座城市”中排名第十，它有纵横交错长达100多公里的城市运河，运河上有风格各异的大小1200多座桥梁，其中有几百座桥梁都已有几百年的历史。运河上还有2500只花团锦簇般的船屋，那是阿姆斯特丹的一些市民流动的家。我们乘坐的是一只可以容纳数十名游客的四面密封的玻璃船，阿姆斯特丹的运河里到处都有这样的玻璃船。尽管船外气温在零度以下，船内却是温暖如春。游客可以非常惬意地靠在座位上，透过玻璃随意地观赏运河风貌和城市风景。船速不快，阿姆斯特丹的市容市貌就像移动着的一幅幅风情画依序展现在游客眼前。正当我们津津有味地陶醉在这画中游的美妙境界时，前方不远处缓缓驶来了一只小船，这小船和我们的玻璃船大小相似，所不同的只是上面都隔开有一间间的小房间，船的四周也没有密封的玻璃。我们的“地导”是一位来自台湾的中年妇女，她指着那小船告诉我们：这是专门收容流浪猫的小船。我好奇起来：还有专门收容流浪猫的船么？难道政府还管收容流浪猫这样的事情么？她笑着回答：政府不管的，这属于社会慈善事业的一部分，这只船属于社会慈善机构所有，船上已收容有260多只流浪猫，有专门人员管理它们的生活哩。她还说道：运河上除了有这种专门收容猫的小船以外，还有专门收容流浪狗的。猫和狗在阿姆斯特丹俨然与人一样自由享受着它们惬意生存的权利。她的话使我不禁感慨万端，在一个连流浪的猫和狗都能得到妥善收容安居的社会里，又何况流浪的人呢？
在西欧近半个月时间里，我还发现，西欧人这种爱护动物的良好心态已深深影响到了他们的后代，在他们后代的心灵上也绽开了美丽的花朵。在我们去往意大利威尼斯的途中曾经过一个风景如画的天鹅湖，尽管导游行前曾对我们着力渲染“到了天鹅湖，你就会真正知道地球上哪里是最适合人居住的地方”，我们还是被天鹅湖的美丽所深深吸引了。天鹅湖的美丽不仅在于这里的水的确蓝得诱人，而且在于宽阔的湖面上的确飞翔和徜徉着成百上千只高雅洁白的天鹅。这些天鹅一点也不怕人，专往游客多的岸边凑，原来是有不少游客在向它们施舍吃食。我看见这施舍吃食的游客中有一个美丽可爱的西欧小女孩，长着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顶多也只五六岁左右吧。她身穿一件红颜色带棉帽的小棉袄，从远处看就像一团飘动的火焰在湖边燃烧着。她一脸虔诚地端坐在湖边的木椅上，身边搁着一只胀鼓鼓的布袋，袋里装满了已爆熟的玉米花。她旁边坐着她的奶奶，她就在奶奶目光的亲切注视下一下一下地向湖里抛着袋里的玉米花。她的手实在太小太小了，每一次从袋里抓出的玉米花不多，但她却一刻也不停地抛着。由于小手没劲，她无论怎样用力也没法将玉米花抛出很远，倒是将那些洁白的天鹅都慢慢吸引到了她的身边。一大群洁白的天鹅围着一个身着红装的小女孩嬉闹着，争抢着她手中抛出的吃食。这是一幅多么和谐多么动人的图画啊，我敢说天鹅湖的自然风光再美此刻也比不上这幅图画更美的了。
我的眼帘分明又浮现出罗马黄昏那震撼人心的一幕来了：在我们即将结束西欧考察启程登机回国的那天黄昏，我们从古罗马的大斗兽场参观出来，刚刚走出地铁车站，伙伴中不知是谁突然惊讶地叫喊了一声：咦，你们快看天上！我们不约而同地一起向天上望去，也几乎是一起叫喊了起来：万鸟归林，万鸟归林！那是怎样的一幅壮观场景啊，成千上万只鸟儿在天上云集，似雾似云，遮天盖地。仿佛是陡然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似的，它们的出现竟使得我们有一种飞鸟送我们归国的味道。它们一刻也没有停止飞翔，一忽儿形成整齐的编队，像是在为我们作飞行表演；一忽儿又向四面散开去，马上又有新的一大片补充进来。罗马的天空成了它们的舞台，它们是那样的欢呼雀跃。空中传来细微的嗡嗡声，仿佛是它们的合奏曲。这种情况持续时间很长，我们也不知会继续多久，直到我们登车远去，此时此刻，这种场景看得我们竟有点痴了。
在我的印象中，西欧的过去是充满野蛮而血腥的，就人与动物之间的历史恩怨而论，古罗马的大斗兽场就足以证明一切。据说在大斗兽场正式建成启用的前一百天里，就有两千奴隶、三千头牛死于这片狭小的天地。如今几百年过去了，今天的西欧已逐渐变成为一个充满爱心的西欧，这爱心不仅施于社会上的所有人也及于自然界所有的动物。这应该说是西欧社会在不断进步的重要表现之一吧？
（2005年3月1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