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晨雾像一层洗旧的纱,裹着罗伊洛特庄园的颓垣断壁,我站在爬满枯藤的铁栅栏外,看着那座在原著里藏满阴谋的老宅,心脏比预期跳得更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亲历”的真实感。突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砸破了寂静。格莱斯比走了出来,比我想象中更显凶悍:肩宽几乎能撑破粗布外套,满脸横肉挤得眼睛只剩一条缝,指节粗大的手里牵着条猎豹。那猎豹皮毛油亮,却被铁链勒得脖颈发僵,温顺得不像猛兽,倒像他炫耀“权威”的道具。不远处,一个扛着锄头的农夫路过,瞥见猎豹的瞬间,脸“唰”地白了,手里的锄头“哐当”砸在地上,嘴里嗫嚅着不知说了句什么。格莱斯比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那笑声像破锣敲在铁板上,刺耳又嚣张。他故意拽了拽铁链,猎豹低低吼了一声,农夫吓得转身就跑,鞋跟都差点崴掉。格莱斯比还不罢休,朝着远处围观的几个村民挥了挥拳头,胸膛挺得老高,仿佛自己是什么掌控一切的霸主。我忍不住嗤笑出声——没人听见我的声音,这是一个穿越者的特权,我站在他的“威风”里,清清楚楚知道这副凶悍皮囊下藏着怎样的怂。他哪里是霸主?不过是个在大城市混不下去,只能在乡下找存在感的可怜虫。曾经的非常有名的外科医生啊,在印度时也算受人尊敬,却因为一点疑心就打死管家,蹲了十年大牢。那十年不仅磨掉了他的体面,更磨掉了他面对现实的勇气。回到英国后,妻子被火车撞死,他连在伦敦开诊所的底气都没了,只能躲回这破败的庄园,靠着“贵族后裔”的空名头,在比他更弱势的人面前耍横。他允许吉普赛人住在院子里,不是心善,是为了分赃——吉普赛人偷了村民的东西,他就拦着村民不让进庄园,甚至动手打人,转头就能从吉普赛人手里拿到好处。在伦敦,他不敢面对自己“杀人犯”的过去,不敢重新开始;在斯托克摩兰,他却把这份懦弱变成了对别人的欺压。最恶心的是,他连两个从小养到大的继女都不放过,为了每年250英镑的财产,竟能让毒蛇咬死即将结婚的茱莉亚。后来还要对海伦下手。现在看着他得意的样子,我只觉得鄙夷——对着猎豹耀武扬威,对着村民挥拳头,可真正需要他挺直腰杆面对生活时,他只会把恶气撒在最亲近的人身上,这不是怂,是什么?“外强中干的人!”我忍不住哼了一声,目光越过格莱斯比,落在庄园的主屋门口。我迈开脚步,像穿过一层薄烟似的走进屋子,霉味和灰尘的气息瞬间裹住了我——墙皮大块大块地脱落,露出里面发黑的砖墙;房梁上的木材爬着绿色的霉斑,时不时有碎屑“簌簌”往下掉;走廊里的地毯脏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踩上去软塌塌的,像踩在腐叶上。转过拐角,厨房的方向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我走过去,看见斯通姐妹正围着灶台忙活。茱莉亚站在面案前揉面,面粉沾在她的头发上,那些本该乌黑的发丝里,竟掺了大半的白,像落了层薄雪;她的手很用力,指节泛着白,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都揉进面团里。妹妹蹲在烤炉前,正小心翼翼地查看面包的火候,鬓角的白发垂了下来,随着她低头的动作轻轻晃动——她们明明都不到三十岁啊,本该是穿漂亮裙子、和朋友去集市的年纪,却被这庄园熬得像个老太太。我的鼻子突然发酸。她们该是爱格莱斯比的吧?亲生父亲早逝,从两三岁起就叫他“爸爸”,在她们心里,“父亲”这个词,从来都和这个男人绑在一起。他不让她们和外界来往,她们就乖乖待在庄园里,学着做饭、缝补,努力做他眼里的“乖女儿”。要是现在有人告诉她们,这个“爸爸”为了钱,会害死她们,她们肯定会睁大眼睛反驳,说“你在胡说”——她们哪里知道,自己日夜伺候的继父,早就把她们当成了阻碍自己享乐的“绊脚石”。茱莉亚揉好了面,拿起擀面杖擀成薄片,妹妹也正好把烤好的面包取出来,金黄的面包冒着热气,香气驱散了些许霉味。姐妹俩相视一笑,那笑容很淡,却带着彼此慰藉的温柔。可我看着那笑容,心里更沉了——她们还不知道,死亡的阴影已经在暗处蛰伏,再过不久,这厨房里的温馨,就会被茱莉亚的惨死彻底打碎。我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出厨房。窗外,格莱斯比还在对着猎豹指手画脚,阳光落在他身上,却照不进他心里的阴暗。这座庄园里,一边是姐妹俩的隐忍与温柔,一边是继父的凶悍与懦弱,两种极端的画面交织在一起,像一幅让人窒息的画。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这场早已写好结局的悲剧,在眼前缓缓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