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进咖啡馆时，我正用无名指上的戒圈在杯沿反复画着同心圆。银器与骨瓷碰撞的声响清脆得令人心惊，像极了去年今日，他解开我衬衫第三颗纽扣时，金属袖扣撞上衣柜的震颤。
斜对角那对情侣在分食熔岩蛋糕，巧克力酱缓慢流淌的样子，让我突然想起上个月清空冰箱时，那盒过期的费列罗在垃圾桶里渗出同样粘稠的泪。服务生递来的纸巾压在掌心，很快被体温蒸出鸢尾花纹，在暮春的晚风里舒展成他衬衫领口最后的香水余韵。
步行街的橱窗都在贩卖爱情标本。红丝绒礼盒里的永生玫瑰，水晶罩里的机械花瓣，还有我隔着玻璃呵出的白雾，转瞬即逝的形状像极了他曾说过的永恒。路过花店时，风卷着残瓣掠过脚踝，我忽然蹲下去系并不松散的鞋带——那些破碎的猩红色，多像从胸口渗出来的情人节礼物。
回到家发现手机日历仍停留在2月13日。充电时自动跳转的日期带来某种宿命般的痛感，原来连电子元件都比人类更擅长准时告别。浴缸里漂浮的冷水倒映着天花板的裂纹，像极了去年盛夏我们躺在草坪上看过的星座图。那时他指给我看的仙女座星云，此刻正从排水口打着旋儿消失。
凌晨三点拆开最后一盒黑巧克力，苦味在舌根绽放成午夜场的爱情电影。荧幕上男女主在雨中拥吻时，我忽然听见窗台传来细碎响动——是那盆濒死的绿萝，正在月光里抽出新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