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准备出门的时候，留了个心眼，先给三妈那边发了微信确认一下人在不在，现在过去是否可以，果然，三妈让我再等一等。

九点半的时候给我发的信息叫我过去。我照例扫的共享单车过去，又是一番堪比死去活来折磨的骑行——我的尾椎骨怕是好不了了，不敢往座子上放，碰一下都不敢。

十点准时到的那边，三妈说在洗衣店，叫我去西门等她。我能靠着导航蒙对地方已是非常了不起了，第二次去就叫我找西门，属实有点为难我了，何况我一直以来也分不清个东南西北。我就叫她给我发个定位，三妈大概是没想到我这么笨，有点受不了，“稀土大厦那边！知道红星美凯龙不？！”

“知道知道。”我连忙回答，昨天路过过，大概有个印象。

到了地方之后给她拍了个周边环境的段视频，叫她确认是否就是西门。

“三江尊园旁边不写了大大的西门两个字嘛！”三妈发微信给我。

我盯着那红彤彤的柱子看了半晌，并没有在哪个角落找到大大的“西门”两个字。

所幸位置蒙对了，又站在那里等了将近半个小时，十点半的时候终于等到了三妈的召唤，跟着她进了小区。

站在楼下等了大概十分钟的样子，终于等到了她给找的牵线这份工作的人，她叫他周哥。

简单的问了我一句“之前有没有做过这个工作，有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我没来得及回答，三妈抢先答道:“她做过，有经验的！”

我顿时就心虚了。

“我带她去物业办公室，让小方见见她。”那个周哥说，然后示意我跟上他。

我看了看三妈，跟上了他的脚步。

没走几步，他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小方你在不在？”

“我给你带个人过去，你看看。31楼张哥家的保姆介绍的亲戚，说是侄女还是啥的，过来应聘做个管家。”

“你现在不在？那让她下午两点半过来？行，我把她手机号给你，你跟她联系。”

那个周哥站着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安静地站在他身后三步远，等着他下决断。

他挂了电话后，问了我的手机号码和姓给方经理发过去，一边对我说，“他现在不在，你就下午两点半过来吧，直接去物业办公室找他。”

“好的。”我礼貌道谢，“麻烦您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三妈回31楼雇主家去了，那个周哥因为人不在，交代好我下午过来找方经理后，也回去了。我一个人往外走，过了两个岔路口后才想起来我是路痴，进来的时候没记路，出去的时候……怕是出不去了。

我强装镇定，开了导航，导航就跟疯了一样，不停地叫唤“向南方向出发”、“你已偏离路线，重新为你规划路线”、“向西方向出发”……我拿着叫唤个不停的手机在原地转了一圈又一圈，死活转不出去。后来灵机一动，跟着路过的人，不管往哪走的都跟，总有一个要去西门的，好在最终还是跟了出来。

算下来我提心吊胆了一天半，仍然没有结果，并且下午还要再跑第三趟面试，已经在从心理上开始抵触这份工作了。

之前那个周哥向方经理介绍我的时候，那句话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不可否认他说的是事实，但是人们总会有个偏见——保姆的亲戚也是做保姆的料——包括我在内，看古言小说的时候，总是看不起那书里奶妈或者家奴的家人后代，总觉着长辈都是奴隶，后代能出什么优秀者，必定也都是奴隶。（我有毒）——所以我听见那个周哥这么介绍我的时候，第一感觉就是未来的领导同事会怎么看我，保姆介绍过来的啊，我的地位从一开始就低到尘埃里了……

我心思很敏感，听了他的话，总觉得有钱人没把穷人当人看。我自己找个工资少点的工作，舒舒服服的不比这好？

回程的路上，我已经打定主意放弃这份工作了。不管之前有多期待，现在都因为这个三番四次的面试已经磨灭的什么都不剩了。

但想着三妈跟那个周哥打电话时那谦卑的语气与样子，想着她不知费了多少劲才给争取过来的机会，又不忍心辜负她。可如果我从心底里开始抵触一份工作的时候，我是干不好它的。左右为难之际，我给妈妈发了微信，想听听她的意见。妈妈给的建议是下午去见见那个领导，做与不做，见完领导之后再做决定，“找工作本身就是很难的事情，别人说话不中听，不要往心里去。”

于是，下午两点半，我准时坐到了物业办公室。

简单地填了份简历，又坐了一会儿，终于被带到方经理的办公室。

跟我聊了几句之后，大概说了一下工作内容，然后说是三江这边现在不招人，问我要不要去牡丹园，那边招管家。

好在这个方经理还不错，把牡丹园柳经理的电话写给了我，并且将我送出办公室给我指出牡丹园怎么走，最后给柳经理打了电话，让他到十字路口接我。

柳经理是个十分平易近人的人，跟他相处没有什么压力，也没什么架子。一进小区就给我指了哪栋楼几号，怎么排列的等等，他详细介绍了这个小管家的工作——

“每个人负责三栋楼，平日里主要工作就是巡查，看看卫生情况，以及楼道里的设施有什么坏掉的地方，这些都要及时报到群里，我们找维修部去修理。”

“然后呢就是把你拉进业主群里，你负责这个片区业主有什么事情都会找你，你要负责处理。这边的重要工作就是要维护好业主，跟他们搞好关系。”

他又详细介绍了上下班时间，“后半年了嘛，又该开始催收物业费了。一个人负责大概467户（一个单元78户，一栋2个单元，一共3栋）的物业费。一般业主们白天都不在家，咱们就晚上去上门催收，时间大概就是六点半到七点半之间。所以下班时间就晚了。”

六点半正好是他说的下班时间，如果六点半到七点半之间催收业务费的合适时间，那晚上下班就在八点到八点半。

“一日三餐都在食堂里吃，公司有员工宿舍，中午休息时间都在员工宿舍休息。”行政补充，“催费的话，都有任务的。比如说一个月的任务是四万，那每周就是一万。你完成了我们就会有奖励，你没完成的话，那可是有惩罚的。这个就跟销售一样，搞好顾客关系，收钱也特别容易的。”

可是我恰恰就没做过销售，或者说销售就是我短板，就像之前做过的保险一样，一份保险也没卖出去，都是自己上的自保件。

“试岗七天，如果七天没坚持下来，是没有工资的。这个在哪也一样，没干满七天都是没有工资的。”行政严肃提醒我，“试用期两个月，工资两千九，过了试用期，每个月底薪三千一，加全勤一百，再加××一百（我没听清）。”

也就是两千九到三千三的工资。说不上多高。

每天上班时间很早，要七点五十就到办公室打卡。那我七点二十五就得从家走，这还是不去食堂吃早餐的情况下。

与三妈说的高工资很清闲的工作似乎相差有点远。

我对行政说我想考虑考虑，她同意了。

我一般说考虑的时候，大概率就是这工作我不做了。

以前对这工作有多期待，现在就有多幻灭。

这世界那么大，工作千千万，为什么我就找不到一个适合我的？究竟是我太差劲了还是我要求太高了？

我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