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体检的医生在我的体检单上写下不合格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感受了。
是迷茫还是不知所措,其实有点悲伤。
大学生应征入伍,我积极的第一时间报名,报了女兵应征入伍,没想到第一关就被刷掉了。
这是我自己也没有料想到的。
刚体检完,武装部的人就告诉我,你这不合格,今年不行了,要不明年再来吧。
我忍住眼睛里的酸涩,暗骂自己越来越矫情了,装作若无其事的撇过眼,跟朋友说今年不行明年再来,其实自己都知道这是骗入的。
明年就是兵荒马乱的大四,我没有那个决心在一众同学都去找工作考研的时候再去为了一个不知道结果的梦想耗费精力了,我已经长大了,要面对现了。
两天前中午十一点半我刚端起碗,手机就响了,接起电话,是征兵办的老师打来的,通知我明天下午一点半到警备区机关体检。
我一愣,我在家离南昌2165公里,让我一天时间赶到,怎么可能。
我说我去不了,他们就说推迟一天,我就立马放下碗开始收拾东西。
我爸一听也放下碗说送我去大巴站,让我赶紧买火车票,我买了下午三点十七从兰州到南昌的站票,26个小时。
急急忙忙到大巴站,里面一辆去兰州到了车都没有,我爸又开着车去隔壁县城,路上他跟我说一个人做火车要注意什么什么,我一边联系老师一边听着。
赶到临县已经是十二点多了,坐上大巴,赶到兰州的时候两点四十七,我就知道已经赶不上火车了。
自助取票机那里被警察围了起来,车站那天警察特别多。
我挤过拥挤的人群,跑过去问可不可以先上车,我有票还没有取,但工作人员告诉我不行,
他说,有了跳楼了,警察在调查。而且开车五分钟前不能上车。
我说还有八分钟。
“进去不就剩五分钟了吗?而且你没有检票,还是乘坐下一辆吧”。
我在手机上一查,下一趟是晚上九点的,到南昌都明天晚上十二点多了,我一个人不安全。
只好找转车的,转车中间等的时间都很长,只有一趟在郑州转车的,下午三点五十六开车,手机里余额不足以购票,我又跑着去自助购票那里取票。
人挤人,我看到那里人少,拉着箱子往过跑,蓦然出现在脚下的血迹吓的我猛的后退,一抬头就看到了地上破碎的尸体,以及满地的血。
我猝不及防的看到这一幕,吓得脸都白了。
武警已经看到我了,立马把我推了出去,问我是家属吗,我猛烈的摇头,“不是,不是家属,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看到路”。
那个武警示意我退出,我拉着箱子狼狈的退出警戒线,警戒线拉的特别大,被围观的人堵住了,我没有看到。
那个时候时间又特别紧,我腿软着排队购票,逼着自己不去想那个破碎的亡者。
自己一向自诩什么都不怕的女汉子,不怕蟑螂,不怕老鼠,不怕蛇,第一次直面死亡才知道那种想要逃离的恐惧。
死亡,比我形象的更加可怕。
取到票进站排队的时候,我抬头看了一眼车站大楼,那么高,这个人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孤注一掷的跳下来。
没有时间多想,我浑浑噩噩的随着人流上车。没有买到坐票,只有站票了。
从新疆伊宁前往上海的火车,我从兰州上车车上的时候车上都是新疆那边过来的务工者,我在车上格格不入,由刚进去站过道里到后来站在洗漱台那边,挤在角落里。
十四个小时,我连闭上眼睛休息都不敢。我一个女孩子在这种情况下要保护好自己。
站我旁边的是一对夫妻,那个女人操着不知道那里的方言跟一众乘客侃侃而谈,好几次问我话我都闭着嘴带着耳机假装听不到。
前几天死在传销手段下的学长的事还在耳边,我一个人出门,不能让家人担心。
我有些害怕这样的情况,但没有跟父母讲这件事。
走的太匆忙,没有带充电宝,我不敢浪费电,耳机插着没有放歌的手机靠在墙上站了整整十四个小时,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上上下下。
终于熬过了黑夜,早啊七点到了郑州,一下火车我就松了一口气,眼前都有些黑了,郑州车站管理的特别好,这个陌上的城市给了我莫大的安全感。
我在车站自助充电的地方充了电,给家里打了电话,又给武装部的老师打电话询问体检安排。
时间紧,我也没有去吃饭,买了一个饼一边充电一边在那里吃,以前妈妈准备了什么好吃的挑这挑那,嫌东嫌西,这次算是第一次挨饿了。
走的匆忙没有买吃的东西,之前火车上那个憨厚的大叔热情的递给我一个很大的梨,我捏在手里一直都没有敢吃。
下了火车丢在垃圾桶里,也许是我不识好人心,可是出门在外我不想有任何意外。
从郑州到南昌的车特别多,动车速度快又稳,我才闭上了眼睛睡觉。
睡醒的时候看着干净舒适的车厢,昨日的亡者和挤在破旧的角落里事仿佛离自己很远。
父母一直把我放在安全的地方,去学校也有伙伴,突发事件发生的猝不及防,我确实怕那种情况。
到了南昌下午三点多,闷热潮湿,这个已经生活了三年的地方是我熟悉的城市,到达这里不用担心防不胜防的传销了,这个城市是革命圣地,武装力量还是很强大的。
在考研的同学租的房子里休息了一晚上,早上九点开始体检,我六点四十出门,学校这边修地下通道,坐公交车很远,转了两次车,才到达征兵网上短信里的地址。
下了公交车,我根本找不到体检医院的大门,路痴加上修路,我只好问路人。
我很想知道,那些明明不知道路的人一脸笃定的指给你路的人是什么想法。
第一路人指了一条错的路,我一直顺着那人指的路走,越走巷子越宅,根本不像去医院的。
第二个环卫阿姨说你顺着小巷子进去,然后怎么这么走,走着走着又找不到,还是问人。
一位爷爷告诉我你走错了,返回再往前走,然后才能到。
我打电话给负责人,没有接电话,回了消息他在忙,让我自己过来八一大道这边的警备区机关。
打给学校的武装部老师,他说前一天在新建县体检,今天在警备区那边,时间不早了让我赶紧过来。
我迷路根本不知道怎么出去这个绕了很久的地方,只好滴滴打车,站在醒目的地方等着。
到警备区机关等了一会儿,来了七八个体检的女生,都是匆匆忙忙赶过来外地的学生,在学校所在地报名征兵的。
负责人开完会让我们几个回新建县那边的医院体检。
我急急忙忙的赶过来又回去。
视力,是否色盲色弱,是否有沙眼,检查完去检查身高体重。
我身高167,体重69,不合格。
我之前报名的时候填了身高168,我找医生说在复检前一定可以减下去,差的不多。那个医生已经填上去了,说不能改,按实际的来,让我别想着投机取巧,明知道体检干嘛不早减肥。
被当众这样说,我很尴尬,再也没有说什么,机会就这样错过了。
坐上回学校的车,我有些迷茫。之前把行李都带过来了,想着初检后还有正式体检,九月份开学就不回去了。
可是,就这样被刷掉了,我就不知道留下来干嘛。
妈妈打来电话,问我体检的时候紧张了没有。
我告诉她没过,我妈才小心翼翼的说,那就回来吧,走的太匆忙,她还没有准备好,就走了,把她的心都带走了,这两天有些睡不着。
我眼泪就忍不住了,被死亡和鲜血吓到的时候我没有哭,在车上警惕小心的时候我也没有哭,体检被刷掉的时候我也没有哭,坐在公交车上我偷偷的抹了眼泪,多大的人了,这点小挫折不能哭的。
明明不想哭的,眼泪忍不住。
老爸打来电话,说赶紧回来,家里还有一些好吃的没有人吃,走的太急了,原先准备杀只鸡的都没有顾得上……
我哭笑不得,尽往人伤口上撒盐。我都这么胖了,还叫我吃。明明知道吃货忍不住诱惑的。
姐姐也在微信里调侃,现在知道胖了吧,抢我零食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自己有多胖。
朋友也询问,回复肯定是秤错了,你明明比这还胖的。
我倒放下了之前的一些心结。
乐天派的人总是会找理由。
我就想着,其实自己没有那么喜欢,只有一点点喜欢,对不对。
直面死亡才明白我把军人,把英雄都想的太简单了,小的时候觉得锄强扶弱的英雄,保家卫国的扛枪者都是非常非常酷的。
看多了麻辣女兵这样一类的电视剧电影,她们的青春张扬恣意,这让从小按部就班读书学习的我很羡慕,那种挥洒汗水的青春。
可惜,我还是被拒绝了。
军队,你拒绝了不够优秀的我,来年,若有机会,让更加优秀的我来追寻你吧。
或许,再也没有机会了。
军队,国家,我还是真心的祝福你,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