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是一部曾改编成同名电影的小说,作者是法国女作家玛格丽特-杜拉斯,
这是一个垂垂老矣的女人,在历经了人世间的贫穷、出书、离婚、丧子等悲痛后,依然用那颗不死的,残留着年轻时放荡、孤傲、自信又自卑的心,回忆着自己十五岁半时,在浩荡浑浊的湄公河上发生的,那段不想为人所知的往事,
就这样,她把它道在了公众面前,
那是她的十五岁半,她把曾说过的,不曾说过的,都还原了个清楚明白,
十五岁,确切说来是十五岁半,那略懂人事的年纪,那似有若无的爱恋,那欲说还休的情话,就像是故事发生的地点,越南湄公河上迷蒙的潮热水汽,
这个发生在越南的故事,像一条越南水稻田里的青色水蛇,游走在道德与欲望两片水田间,游得近了,让人躲避,游得远了,又教人看不见,
等到作者最终决定把这段往事写起时,它已被时间打碎成一个个碎片,变成一个个片段式的回忆,
作者便是要拨开时光的重峦叠嶂,再拨开越南潮湿的水汽,才能隐约间看见,在那条湄公河的渡船上,一个十五岁半的白人女孩,在倚栏而眺,她目空一切,却又故作风情。
那是五十多年前的那张,也是眼前的这张已经被时光的手撕个粉碎的面容,
不能怪时光的无情,这张面容,在当时便已呈现出纵欲和酗酒的前兆,
“太晚了,这一切开始的太早,又太晚了,我在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老了”
“我已经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他主动介绍自己,他对我说:“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为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之所以在一开头便这样写,是因为,她就是在这艘渡轮上,遇见了她人生中第一个情人,
这个年龄,太早,又太晚,
这段爱情,开始得太早,又结束得太晚,
在这样一个年龄,她就体验了爱,就体验到了那样激烈而私密的情欲,就体验了那样绝望的感情,就体验过了以不谈爱为前提的爱,体验过了暗潮涌动却不能说破的感情,确实是太早,可是,这又被发现得太晚,被珍藏得太久,这确实,又是太晚了。
“我在十五岁半时,就已经老了”。
“他坐在黑色小桥车里,看着我”
“他走到我身边,问我是否吸烟,他的手因为紧张而颤抖着”
“他是生活在越南的有钱的中国人”
“他的家乡来自中国的北方抚顺”
他是我这多情而又跌宕的人生中的,第一个情人。
我承认自己是因为金钱而跟他交往,
我承认自己是因为要改善家里的生活条件,活得扬眉吐气而跟他交往
但我不承认的是,我在他前面,那个高傲妩媚的越南白人女孩,那表面的敷衍和不在意,只是在强撑只是在伪装,
但我不承认的是,在他第一次见我时,他已经爱上了我,
而我,也只有等这份感情消逝之时,当我坐上用他的钱买的回法国的游轮之前,我也是不承认的,初遇时心如清冷白月光的我,也是爱他的。
“我发现,要他违抗父命而爱我娶我、把我带走,他没有这个力量,他找不到战胜恐惧去取得爱的力量,因此他总是哭,他的英雄气概,那就是我,他的奴性,那就是他的父亲的金钱。”
所以,他们在一起,其实是因为爱,却选择了最不该谈爱的方式相处,他反复确认她的心意,她只说是为了钱,她说,这样,以以往你对待你的情人的方式去对待我便好,
她只想要肉体的贪欢和金钱的支援,而他,也正是需要她这句话,不谈爱,才不会使他的心里太过难受。
直到她走时,她离开越南回到法国时,看到他把车停在偏远得不能被人注意而恰好又能看见她的位置,在那个位置看她时,她在回国的船上听见他们过去曾跳过的圆舞曲时,她才能以追忆的方式,追忆他,
她这才发现,他,是爱她的,
她这才承认,原来,她也是爱他的。
然而,他俩已经分隔大海,
她还在垂垂老矣之际,在这本书中,在混杂着的其他人生经历中,不断重复着那艘渡轮,像是在不断经历着,不断重回到十五岁半时,那个初遇的瞬间。
那样,她便会承认,她也曾是被真心对待过的 ,她也曾是被爱的,
那样,她好像便会承认,她还要承认什么?
她承认,她是要他承认吧,
她写作着,也回忆着,也等待着,
直到有一天,
在法国独居的她,接到了一个来自越南的电话,
电话那端的声音已然苍老,
但她却在一瞬间听出了,那是谁,
“他对她说,和过去一样,他依然爱她,至死不渝。”
至此,他俩才达成了和解,
至此,她才与人生中的那些残缺和遗憾,握手言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