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有些人,你以为他们在平庸的活着,可在他们的世界里,从来都不存在平庸,只是平凡而已,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依然热爱。
节假日待在家里,难得早起,想起了上学时经常去的面馆,馋劲上来挡也挡不住。
散步到刘记面馆,七点还没到,店里已经坐满了三分之二的人,生意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面锅灶台支在店门口,老板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点了碗腰花面坐下,环顾了下四周,店内装修没变,但好似翻新了。
“老板,店面重装了呀?”我随口这么一问,也是想热络下。
“是哎!说来话长!”老板忙着下面,我看他也没工夫和我聊下去,本也没打算继续聊,可他爸却是起了劲,走到我桌前准备和我侃侃而谈。老人家也有七十多了,但早上还是会来店里帮儿子媳妇端端碗。
“年初的时候啊,店里面着火烧了,烧的一塌糊涂,就连隔壁包子店半边门面都烧黑了。”老人家说起话来还是铿锵有力。
“怎么会着火呢?”这刚开头就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哎哟,就我那狗屁孙子干的好事!下午店里没人,他爸在对街打麻将,这臭小子在店里面点火玩,还跟我们说做化学实验,弄个酒精一烧,把桌布点着了,自个儿吓得往外跑,店里越烧越大,等他爸跑回来,那火都烧到门口了,只能打119了,幸好啊!没人受伤!”
“真险啊!”我听完默默的感叹了下,这时面条上桌了,我本以为老人家不会再说下去,可他也不顾,继续自顾自的说。
“可不是啊!隔壁包子铺我们还赔了钱!这几年生意本都搭进去了,这两年店面房租涨得厉害,这次火一烧,我们还得赔房东损失,自己再重新装修开店,算来算去至少十万,我们本想着算了,重新找个便宜些的店面,可老七他突然跑出来,不给我们走,说装修的钱他来出!”
说到老七我还是印象挺深的,这家面馆在这里开了也有快二十年了,打我记事开始,它就一直在,从小学到高中上学都必经这里。老七是原来这家店的老板,后来好像是为了给老婆看病急用钱,把店面转让给了别人,自己改行做了电工。
记得当时转让店面的时候,他放话出去,称只转给开面馆的,做别的生意都不行,还算庆幸,他找到了一个好买家,就是现在的店主刘老板,刘老板连装修都没动,就换了个门头招牌,就继续把这个面馆给开了起来。
“七叔不是早把店转给你们了嘛!”我嗦了口面问道。
“店转给我们后,他还是天天来,早上七点半准时出现,风吹日晒刮风下雨,他都来!上班前都要来吃碗面再走。我们也觉得老七重情义,好几次不收他钱,他都跟我们急眼,硬要把钱塞给我们。”
为什么要叫他老七呢,因为他妈生了八个孩子,他排行老七,所以街坊邻居都叫他老七。但在他前面的六个哥哥姐姐都死了,有的是难产,刚出生就夭折了,有的是小时候生肺病,家里穷没钱治,就剩他和老幺,兄弟俩健健康康的活到了现在。他还有个19岁的儿子,传言是个小混混,高中没毕业就出来鬼混,在外面打架赌博,他根本管不了。
“七叔是个实在人,不喜欢占便宜吧。”
“可不是嘛!说起来挺感人的!他给我们钱装修无非就是不想这个店后继无人,或者变成别的买卖,因为当初这个面馆是他跟他老婆一手搞起来的,两个人天天起早贪黑做生意,为了他们儿子,可这小子还不学好,老七命太苦了!”老人家越说越投入。
“七婶呢?病好了吗?”
“唉~”老人家叹了口气。“他老婆两年前去世了,熬了五年花了好多钱治,还是走了,得的胃癌,最后人都瘦的脱相了,我们还去医院看过她,真可怜吶!”
听到这里,我抓筷子的手微微颤了下。
“他帮着我们装修翻新,电路都是他自己装的,上水泥刷漆到后面店里的摆设全都是他自己来的,都是按照他以前店里的样子弄的。我们看他那样子真是不忍心,所以商量着继续把店开下去,老天也算有眼啊,店里面生意越来越好了,我们也慢慢把钱给老七还上了。”
面条热乎乎的,熏得我眼眶也湿了,吃完面条,静静的坐了会儿,看着这面馆,突然想起了七婶那模糊的脸,这面馆对于七叔来说就像是七婶,他每天都会来看看她,带着这份执着的念想活着,也未必不是一种幸运。
“老刘,早!一碗肉丝面加煎蛋。”门口响起了洪亮的男声。
“七点半了,我就知道你要来了,面都在锅里了,一会儿就好!”老板熟练的从大锅里往外捞面,透过面锅里的热气,七叔向店里走来。
“七叔早,又来吃面啊?”我习惯性的见面寒暄一下,毕竟街坊邻居,以前经常见面。
“哟~丫头回来啦?”老七看见我热情的回应道。
“嗯嗯,回来待两天,明天就走了。”
“这就对啦,放假还是要经常回来看看!”
“嗯嗯,你好好吃面吧,我吃完了,先走了哈。”我跟七叔挥了挥手走出了面馆。
和长辈总是这样,寒暄两句后实在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于是只能赶紧结束对话。
但这次和以往有些不一样,以往是因为隔着年龄的鸿沟怕尴尬嫌麻烦,而这次却是不忍开口问起他的过往,怕他触景生情,也怕我自己那泛滥的同情心。
有些人,在别人眼里觉得他们过得不好,看着他们满是同情,可他们从不在乎,因为有东西在支撑着他们活着,他们自己觉得好就够了。
他不要大富大贵,他只要每天吃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