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们一起要打的女孩?你没打错字吧?确定是要打?对!是要打!我现在还记得小赵老师在楼道气急败坏地冲她嚷着“就(zòu沧州方言)得(děi)忍!我对你是忍无可忍!”的样子。当时就得忍同学还端着她的方便面桶,我一看就知道她肯定是饿病发作在课上吃方便面,又被小赵老师逮到了。
我们这些教师一致都不顾斯文要打的女生,当然并不叫“就得忍”,而是叫赵德忍。赵德忍应该是一个很有文化底蕴的名字。我甚至猜她可能是出生在一个书香门第,家人希望她具有我们国人最推崇的美德,才给她取的这个芳名。在一些方面她确实也做到了这一点,比如我们这些教师都敢口无遮拦的说她两句,知道她从来不会玻璃心。但某一方面她又极其任性,一点也不忍,譬如说困了,在课桌上一趴就来一觉;饿了,立马拿出一包薯片就吃。为此,老师们没少让她起来站会儿醒盹解饿,但收效甚微。可是也没别的办法,真的是只能“就得忍”。
还记得那是在高二,有一天我是下午的第一节课,在门口候课的时候看见了她,她当时正提着一兜冰糕,虽然怕迟到要赶着进教室,但还是边走边吃一根奶油小布丁。见我一拦她,立马真诚地问,“老师,这么大热天的,你也来一根?”边说边往外拿。
“老师,没收了她的!”
“老师,拿到办公室和老师们分了!”
“赵德忍,你敢贿赂老师昂!”
“德忍,你快别吃了,再吃以后走路可真是圆周运动了昂!”
门口一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子丫头起哄,这时上课铃已经响了。我狠狠地瞪了那帮坏蛋几眼,他们就都乖乖地回到了座位上。但可以想到都在盯着那兜冰糕看我怎么处理呢。我能怎么办?我无可奈何地看着她,她居然还边笑边吃呢!
我拿着书作势要打,她举着冰糕袋子一挡,班里的笑浪就拍到楼道了,连对门的班都被波及了,听到了溅起的浪花声。
“老师,你不是说了嘛,不能糟蹋东西,暴殄天物,”她这会儿也开始着急了,
“成语用错了!”我的职业病又犯了,指着她说,
“我错了我错了,老师,我总不能扔了它吧?她们还都等着呢!你看冰糕都要化了!”
我要被她气疯了,我实在想象不出班里一群学生吃着冰糕听课的样子是什么样子。
“得忍!我对你是忍无可忍了!我不管,你这根立马吃完,在外面吃完,然后进教室听课!”我一字一句拿着书指着她,她看我真生气了,竟也一声也不敢言语。
“至于其它的,你给我丢到前面的荷花池去喂鱼!”说完我就进了教室。
课上到一半的时候,我一回身看到她已经坐在自己后排的位置上。她看到我,对我眨眨眼睛,居然还做了一个“OK”的手势。
我当时就气乐了,全班也都会意地笑了。后来她们告诉我,冰糕她又都拿到零食店冻起来了,并没有“暴殄天物”真的扔到荷花池喂鱼。
这就是我们都要“打”但一直舍不得“打”的女孩赵德忍,人称“就得忍”!
我们所有的任课教师只所以能对她网开一面,除了她这一派天真的做派,实在地也是因为她年龄确实比同届的人要小个两岁左右,又不是本地的学生,因而都把她当个孩子宠着。在我们这样学习紧张的封闭式高中,她真的可以说是个神奇的存在!
不知不觉就这样到了高三,本以为换了校区,重新编班,就不再教她了,谁想到会缘深至此,她居然还在我的讲台下。只是高三的她不仅没有一点收敛,甚至更嚣张了。竟然开始组团挑战教师的权威。居然还是因为吃!
那次我是上午第四节的课,课上我正讲卷子,突然听到手机的铃声!上课玩手机这可是一件大事!我脸一沉,说,
“谁?自觉一点!自己交上来!”
班上静极了!过了一会儿才有一个瘦瘦的女生慢慢站起来,我一看竟是李亚辉,她在我们教师的眼里可是一个乖孩子。她很不情愿的把手机递给了我,我顺手就装在口袋里,开始继续讲课,打算课下再处理这件事。
谁想到没一会儿手机又响了。
我找了找,居然是我口袋里才没收的手机。班上群英都笑了,我也笑了。我拿出来毫不犹豫就挂断了,继续讲课。
刚放进口袋,竟又响了!班上笑声一片。这次我没有立即挂断,担心李亚辉可能有什么急事,生怕耽搁了就接了。
“喂,你找谁?”
“请问你是在‘包天下’订餐了吗?”
“包天下?”我一头雾水,看着李亚辉,李亚辉摇头。“没有,你打错了,我没在包天下订餐。”班上的笑声更响了。我打算挂了电话。
“哎呀,老师你怎么这样!餐是我订的!”就看见就得忍同学一下子跳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抢过了电话。
“喂!是包天下吗?是我订的餐!怎么?送到门口了?三份鸡腿米饭套餐两份酱油炒饭还有两份番茄炒蛋米饭套餐?对,对对对,你给放到校门口佳家福超市吧!好的好的好的,谢谢!”
她一气呵成打完了电话,把手机还给了我,然后面不改色地就坐下了。而班上已经是笑得七倒八歪,有几个都出溜到了桌子底下。我一开始被她的抢手机行为惊得是目瞪口呆,都懵了,明白过来就非常生气,但后来听她这餐那饭的核对,竟也没忍住笑了场。最后我一边放手机一边很认真地问她,
“得忍,你确定你能吃这么多?”
班上笑得房顶都要掀了。
我当然知道这是她们整个宿舍订的饭,虽然这是不允许的,但孩子们吃烦了学校食堂的饭偶尔换换口味,我们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让我们忍无可忍的“就得忍同学”,我们之所以最终的结果还是一忍再忍。就是因为在压抑紧张的高中,她弹奏的这些插曲对大多数的孩子来说是很少的一个出口,孩子们偶尔能这样乐一乐放松一下,并不是一件坏事。而对我们教师来说,也未尝不是一种释放。
她考上大学后,我们并没有直接的联系,但据她的闺蜜说,她现在留起了长发,也减了肥,开始走淑女的路线了。我听了不仅悠然神往,不知道淑女范的她会是什么样的形象。
(附录:下面是“就得忍”同学很早之前写在她的日志里的,算作姐妹篇吧,可以让大家更好的了解一下仙家的真实面目。姗姗,没看见你我就转了,别怪啊,本心我们都是爱她的人!)
想给你写这篇日志已经很久了 终于能写给你了 赵德忍
我们是高三的时候才分到一个班的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你曾经上课在厕所唱歌 旁边教室笑的上不了课 校长主任老师都在女厕所门口等着你出来的事情 第一次仔细看你是排座位的时候 你站我前面 好巧不巧的 我们就分在了两个很远的位子 后来平移座位的时候才跟你分到一起 你在我右边的右边 我记得很清楚 因为当时我跟何凊商量了很久谁去挨着你坐 听你嘚啵嘚
我在刚上高三的时候肯定是决定要好好学习的 可是不知道怎么跟你一块之后就变了 那时候我走读 你住校 所以你每天都在问我这样的问题 李珊珊 你妈妈是不是从来都不给你炖肉吃啊 我扭过头去说 为什么这么说 你说 如果我妈妈给我炖肉的话我肯定带来给你吃的 (……我懂了) 你还会说 李珊珊 你是不是特别想给我带一份麻辣烫 (……)
刚刚认识的时候你跟我说了很多关于朋友 关于家庭的事情 你是一个特别喜欢吃 特别能吃的人 你用勺子三秒剥柠檬让我和刘玉正目瞪口呆的场景我现在还记得 你说过如果你真正把一个人当朋友 你会把你的好吃的分给她吃 所以在很长时间之后你从寝室带来了两个橙子给我剥好了给了我一个 我才觉得特别感动
在高三的开始我遇上你 就没开个好头 每次上课上到一半 你就会歪着头问我 李珊珊 今天中午吃什么 你还会告诉我 今天中午食堂不景气 就不要吃炒米饭了 去吃糖醋里脊吧 如果买三个馒头 你会让我吃一个 你吃两个 因为你怕我长胖 (……真的么)
那次下课 我们突然想吃大葱 然后就从四楼跑下去食堂要了两根大葱 那里的阿姨特别好还问我们要不要别的 后来也不知道在哪里要了一碗甜面酱 迟到没迟到已经忘记了 跟你在一起为了吃东西迟到的次数已经不想再数了
有一次你说你想去买秋裤 我就带你偷偷溜出了一中大门 买了一条紫秋裤 你又爱睡觉 每次睡觉都要把紫秋裤露出来 后来老马要把你调到讲台旁边对着门的那个位置的时候我还深情的跟你讨论了紫秋裤的问题 我说要不你就别去了 不然整个楼道路过的人都会看到你迎风飘扬的紫秋裤 或者到了夏天 大家又会说 赵德忍腰上的肉真白啊
你特别喜欢让我下了晚自习帮你买东西 小到巧克力大到大西瓜没有什么是我没买过的 骑着山地车我又没有小筐儿左右晃着就晃到家 九点四十五放学我愣是能到11点多才到家 我有次去帮你买水果的时候老板认出我了说你是不是谁谁谁家的闺女 我说是啊 他说现在这么漂亮了 小时候长得是真丑啊 (……) 后来我再也没去那里帮你买过东西
还有一次晚自习咱们都饿了 你 我 李阳 吴亚凝 都想喝可乐 就打电话叫外卖 你和我还有李阳就跑下去拿 一路上躲着校长主任 回来的时候就见老马在门口等咱三个 为了吃 咱们被骂过多少次了
后来的时候 你被调到第一排 挨着讲台 每次老马都站在前门那里 你都偷着跑到后边来 悄悄的告诉我 我给你削了个苹果 你自己去拿 我就跑到你抽屉里看见你给我切成一小块一小块还配着牙签的苹果 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还有一次 上晚自习 突然就停电了 你在第一排 我在后面 你怕我害怕 停电的时候你马上偷着跑过来坐在我旁边给我唱歌 你唱的是北京东路的日子 你一边唱我一边哭 后来我记得我还发了条说说 我说要珍惜那个一停电就马上来到你身边的人
我还老爱使唤你 每天就是 赵德忍你帮我送个纸条吧 赵德忍你陪我上个厕所吧 赵德忍你跟我去找刘田田吧 赵德忍 你去叫张莹让她来找我吧……
我高三也度过了一段比较艰难的日子 每天除了我请假在家的日子 在学校你一直都陪着我 可能就是因为高三太艰难 所以我们一起吃过苦 才会关系这么好吧
我们当然也会吵架 也有吵到过把两百块钱撕了(畜生 那是我的) 你复读的时候我送了你一个杯子 你说你特别喜欢 会一直用 用坏了再让我给你买一个(……)
你复读的这一年每次一个月放一天假都会给我打电话 发短信 可是我却每次都因为当时觉得重要的时候没接你电话 有次晚上你在QQ给我留言 给我唱歌 你唱的 我相信明天 我听着在被窝里偷着哭了好久 现在打这些字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有点想哭 我知道这一年在很大程度上我是你的精神支柱 我也知道你这一年过的很不好 不过还好现在这一切都结束了 我是很自私的想你来湘大陪我 但是出于人道主义我又想你能考的更好一点 去更好的学校
我想 你在我心里有多好呢 就跟张莹莹 刘田田 小马哥 蛋蛋 张硕硕一样好
就像 我说 一会老师点到你帮我答到 你一定会想也不想的说 好
好了 我就说这么多 你在家等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