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

在我发觉我的喜欢之前,我是失聪的。

我暂时性耳聋,看着一点火焰在深远的黑夜里爆裂,纷飞。我拥抱来自四海的风,用泛凉的皮肤,用白净树根般的手。

我看着轻飘飘的月光抖落在指尖,开出一点不顾岁月冗长的花。我读有关情爱的诗词,明白他落在我身上的痕迹,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情咬。

我的宽袖长袍已经烧掉了,里面藏着半个锦绣盛唐,半个祥和北宋。藏着前清时候拎过的精巧鸟笼,藏着姑娘家发甜香的碎红胭脂。我看光头的和尚,他站在曾是细致女子的枯骨前念经,他六根不净,手却干净。我看草长莺飞时交缠在一起的风筝,我微张了唇用小齿咬断了自己的线,在左唇角勒出了小小的裂缝。

我感受生命,感受情潮,但我一声不吭。

我看盛世,我看亡国。

我见了梅,见了鹤,拜别了隐士。我遇了狐,遇了鬼,与神仙共饮。

我游于上元闹市,挑灯,在阑珊处回首。我吃肉,喝佳酿,唇齿间生香,眼眸中生暖。

我赏春秋相遇生出的人间,我记下天地分别后才有的朗月星子,我吹季节缝隙间不寒不暖的风。我掉入黄粱梦,再掉南柯梦,最后了悟庄周梦。

年少轻狂时,我却满脑子轻纱般样式的黑与白,圆润小瓣撑着的鲜黄与暗红,天空中一掠而过的黑白虚影。我钟爱隐于山川,披着蓑衣在雨中夜行。

该避世时,我却爱惨了水绿艳红,迷于外焦里嫩的炸食,滑润面食。巫山云雨不来,我便向巫山去。我困在灶台前,想做尽天下美食。

等我终于意识到我爱他时,我回头看他,不必在灯火阑珊处。

我看他。

一瞬间,耳边四海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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