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某日,天晴。毛笔,砚台,墨水三人约好星期天下午去踢足球。他们上个星期天过的太糟糕了,三人回家后几天没联络过,闷在家里。

那天中午,三人走在那条小路上,向着体育场走去。酷日当头,毛笔突然兴起,一脚踢飞路路边的石头,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在草丛休憩的流浪狗呜呜的跑走了。墨水严肃的说——知道为什么那只狗会被你踢到么?佛家说,那只狗上辈子和你有恩怨,这辈子来接受你的惩罚。毛笔有点不好意思,什么恩怨啊。那只狗上辈子也是一只疯狗,咬了一口路过的你,几日后你就暴毙而亡。所以它这辈子要被你踢一脚,它也活不了今晚。

毛笔听墨水一本正经的瞎说,酷日当头却生了寒意,心中不安,四处张望,看到那条狗跑向桥洞里。随口说道——那个住在桥洞里的傻子好像淹死了。砚台问,是那个流浪汉么。是啊,好像几年前的事。毛笔想问问墨水可知道这件事。只看到他一脸呆滞。

好像是以前隔壁学校的几个人去逗傻子玩,拿石头扔他,把他引出来后就跑,傻子拿着竹竿在后面追,一失脚滑倒河里去了,然后淹死了。毛笔说时,看见墨水脸色呆滞。怎么了?摇摇墨水的身子。

墨水在恍惚中醒来,没事哦。

砚台有点心虚,把头凑过来,小声的问,那几个人没倒霉吧,毕竟是他们害的。我们以前好像也做过这种事。砚台勉强的笑着。管他的,那个傻子不是好人,凶的狠,我小时候去河边游泳,傻子还拿竹竿吓唬我,要打我,不准我在这里游泳,把这条河当他家了。砚台也愤愤然的说起了他和傻子以前的过节。

墨水独自走在旁边,他也想起了小时候的事。那天他跟着那群扔石头的人去和傻子玩,他没有扔,只是看热闹的跟着。突然住在破帐篷里的傻子大吼一声,拿着一根长长的竹竿跳了出来。一身漆黑脏丑的大衣,一头打着结的灰色头发。像魔王一样冲向那群扔石头的人。墨水反应慢,被吓到了,跑在最后。他边跑还回头看,那个魔王直直的追向他。墨水都要哭了,我又没扔你,你干嘛就追我啊。

噗通,墨水滑倒河里,碧绿的水草,阳光折射的波澜光影,墨水睁着眼,大口大口的吞着河,他脚踩不到河底,两只手疯狂的挥舞着去抓任何能抓到的东西。隐隐中摸到一根木棍,死死的抓着。

傻子把竹竿一带,把墨水拽上来了。墨水脸色苍白,满眼血丝。魔王对他唧唧歪歪的说着他听不懂的话,一只大手伸向墨水的脸庞。墨水向旁边一躲,爬了起来,向着河岸上拼命的跑去。回头看,魔王蹲在岸边,好像在哭。墨水一脑子都是水,惊恐的跑上岸。路边支着帐篷的卖冰棒汽水的老大爷走了过来,关心的问,掉河里去了吧,小孩子不要到这里玩,这河深的很。有水鬼哦!那个傻子的小娃就是在这里淹死的。说完,拿着毛巾擦擦了墨水的头发,回家去换衣服吧。还顺手拿给了墨水一根冰棍。


走着走着,到了体育场。去打会儿乒乓球吧,墨水建议道。不是说去游泳么?先玩会儿乒乓球再说,说着走到那一排乒乓球台。毛笔墨水也跟了过来。球拍和球都是别人的,别人人少玩也没意思,打轮换制,输的人去捡球。墨水第一个上。

对手轻飘飘的发球,墨水忍不住,一拍暴力横抽,小球以曲线飞向墙外。几个人看着墙头上满满的插着玻璃碎片,哑然无语。墙那边的小区怎么过去啊。墨水问。那几个摇摇头,算了,今天不玩了。

墨水突然看到体育场新建的网球场,兴冲冲的说,你们打过网球么。去看看?三人一拍即合,买了球拍,网球,缴了2个小时的场地费。墨水还买了一顶遮阳帽。

墨水摆好站位,右手稳稳的捉住球拍,左手高高的扔出球,用力一拍,没拍到。他有点尴尬,拿起了球,这次抛低,用力一挥,拍到了,撞到了网上。又滚过来了。墨水第三次站好,弯下腰,双脚分开,聚精会神。球轻轻抛起,右手跟着一拍。网球发了出去。砚台也不会玩,随手抬了下,网球高高的飞向墨水头顶,墨水踮起脚,猛的一挥,一道绿色的抛物线飞出十几米高的围栏,飞出墙外。

毛笔和砚台一人一只手把墨水拉上了围墙,里面是一片树林,中间几颗枇杷树。墨水还在犹豫贸然下去会不会被人骂,毛笔和砚台已经跳了下去。郁郁葱葱的树林遮挡了阳光,远处飞虫嗡嗡声。毛笔走在最前面,直奔中间的枇杷林。金黄色的琵琶比绿色的网球更吸引人,树不高,随手能摘到。墨水和砚台也围了过来,一口一个抢着吃。

毛笔是第一个看到林外的老头,他急呼,快跑!双腿飞快地奔向围墙,砚台不知道情况也跟着跑。墨水回头一看,向前走几步,吐出嘴里的核,大声说。大爷,我们是过来捡网球的。大爷黑着脸,加速跑来,嘴里说着,小兔崽子,站着别动。

墨水有时会反应迟钝,但是不傻。他转身飞向围墙,俩只手臂扒着墙,左脚定好,右脚一翻。上了墙头。左脚一滑,一凉。墨水落地的时候一只鞋没了。手臂破了皮,一排排鲜红的血丝。

三人慢悠悠的走到操场角落的树荫下,看着草地上十几个人踢足球。早知道,今天应该去踢足球的,毛笔后悔说。砚台心跳还没缓下来,大口的喘着气。墨水看着手臂的伤口,吐了一大口口水,然后抹匀,简单的治疗了。

“砰!”,玻璃粉碎声响彻操场。没了声音的三人肃然起身,鼓掌,回家。三人今天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玩,无趣的一天在玻璃粉碎的那一刻开怀大笑。还约好下个星期踢足球。之后三人再未去过一次操场。许许多多的记忆和那场约好的足球赛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多年以后,墨水想起那个下午,光着一只脚,两只手臂渗着血丝,夕阳余晖下,拖着狭长的背影,慢悠悠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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