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尴尬的开场白

      病秧子李蔓乐临近中考大病一场,整个人都病恹恹的,最后一科试卷只答了三分之一就草草交卷,直接住院了。这样的人生大逆转活生生地把她从重点高中拖入到一所二流中学。换做是别人,恐怕是要痛彻心扉了。生性自强不息的李蔓乐却不喜欢在遇到挫折的时候躲在角落里孤影自怜,只顾哀叹。妈妈的那句话时刻牢记在心:人活着就要像朵向阳花一样,无论身处任何境遇也要一心向着阳光。倔强的小姑娘咬紧牙关,暗自笃定,高中三年,定会给自己一个满意的交代。

      志英高中的大门灰头土脸,学校面对着一条川流不息的“土公路”,这样的惯称是当地人们约定俗成已久的,因为每当午夜到凌晨时分,这里便是进出山区矿山的各路货车的必经之路。飞扬跋扈的灰尘将这座小镇装饰成一座高低错落的“土城”。蔓乐站定在校门外,来来往往的新生和老生像海水般涌动着,很快,她犹如一只小帆船般,被这推涛破浪的声势携挟进来。她竭力地吞咽着口水,不远处,一棵“垂头丧气”的柳树上,传来声嘶力竭的蝉鸣,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送来了更多的烦躁。蔓乐暗暗在心里给自己吃了一颗“定心丸”:距离高考1096天,李蔓乐,大浪淘沙,留下是金,你定是一颗璀璨的小金子。整个年级的十八个班级中,她被分配到高一八班。新学期第一天,老师最热衷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按身高分桌。蔓乐一米六五的个头竟被分配到第六排。这让她着实有些烦闷,求学若渴的她恨不得扒着讲台去听讲,这可好,第六排!在她心里,这可不是讲台与她的距离,简直就是把她和重点大学拉开了距离!她耷拉着脑袋,挪动着脚步,不情不愿地来到自己的座位旁。同样为桌椅,蔓乐就是觉得方才她路过的前五排桌椅中,每一套都比自己的桌椅更加光洁。瘪着嘴,生楞楞地坐下来是她的无奈之举。尽管如此,她心中仍旧盘算着,为了“有朝一日”,定要奋斗“向前”,倘若日后她是一名年级前三名成绩的学生,不相信老师会任由她流落至此。周边越发沸沸扬扬,热情高涨。新同学互相之间充满了无尽的新鲜感。在她不甘心地落座下来四处张望时,她的新同桌也随后走到了她的座位旁。同桌轻抬起座椅,站立在课桌椅间,伟岸的身躯和课桌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课桌椅瞬间貌似积木玩具般。高度近视的蔓乐,新配的眼镜还未从眼镜店取回,鼻梁上长期托着度数严重不匹配的镜片,总习惯于凑近了去看东西。出于同桌的这层特殊关系, 在按耐不住的好奇心地驱使下,她开始打量起来,平视着,慢慢仰起头,一直往上看,蓝色的牛仔裤,纯棉质感,柔和不倔硬。黑色的棉麻T恤,厚重感十足,干净简洁。手臂线条清晰,紧致结实,皮肤洁净。些许时间蔓乐竟还未追寻到同桌的脸庞。同桌手拿一块青灰色的抹布,弯下腰身,认真擦拭着椅子,桌子,以及桌洞。抹布在他修长干净的手指间摆弄着,游刃有余。每个可以触及的角落都被他清理得一尘不染。每个动作,尽收眼底,蔓乐努嘴吧,耸耸肩:同桌这可怜的桌面都快被擦掉皮了。不过见此情景,再想起自己那没擦过的桌子椅子,就开始觉得屁股,胳膊哪里都不对劲,灰尘像是精灵一样,有些钻进了她的衣袖,有些黏贴在她的裤子上,甚至还有些贴附在她的每个衣角。她神经紧张地抬起胳膊,看看白色衬衣,确实邋遢,食指用力弹弹那些恣意的小家伙,灰尘精灵似乎终于结交到了朋友,欣喜地不肯离去。蔓乐生怕被别人发现。便羞怯地抽回了胳膊。同桌这个称谓,意味着日后便是朝夕相处最亲密无间的同窗。平日情商略低的蔓乐,此时也懂得是时候该打破僵局了。为了有个顺其自然、不尴尬的开场白,她鼓足勇气试探性地对同桌友好地说:“你好,可以借我抹布用一下么?”蔓乐平时不太主动和男孩子讲话,“黄绯红”是她初中时的绰号,黄,是因为她有着地道的东方人的黄皮肤。绯红,是因为她的脸很容易涨红,比如被别人开玩笑时,比如陌生男孩子跟她搭讪时,还比如她站起来回答老师的一个问题时……这些情况都会成为她满脸绯红的条件,甚至还会夸张地红到耳根。所以这次主动的开场白,很是怯懦,尽管她声音很小,却还是很快被同桌回应了“我有洁癖!”话音未落,同桌拎起抹布的一小角往前走去,李蔓乐鼓起腮帮子,强大的自尊心一时间吞没了她的善念,她瞪眼藐视着同桌离去的身影。可见到这俊逸的背影,她顿时捅了捅鼻梁上的眼镜,不由得端详起来,连连惊叹:这背影太迷人了!同桌黑色的T恤,尽管很宽松,走起路来随着身体的轻微摇晃,也可以清晰地显出身材的线条,不胖却结实。身高目测有一米八五。这背影给同桌在蔓乐的心里暗自加分,得寸进尺的好奇心开始作祟:为何没有仔细看下他的脸呢?这时候忠实的自尊心却不忘地让她回想起那句话:我有洁癖!这盆自尊心铸就的冰冷圣水及时地浇灌到了她的头顶,把蔓乐从这痴迷中毫不留情地拖拽出来,清醒片刻,她摇摇头,喃喃絮语:“算了,算了,说话这么臭的人能长成什么样子?面由心生,嗯!面由心生!”“同学,你用纸巾擦吧!”蔓乐右边位置的一位男生倾身递过纸巾来。她随着传来的声音,转过身。一个大眼睛双眼皮,神采奕奕的男生正满脸堆着笑容,满载热情,手里还拿着一包刚开封过的纸巾。这样的四目相对,蔓乐的脸颊霎时间灼热起来。她平时交朋友很被动,不论男女,尤其是面对男生。虽如此,但善良的她面对主动向她示好的人,也绝对会很快的把对方视为掏心掏肺的朋友。一张绯红的脸庞,纯净无邪的微笑“谢谢你啊。”蔓乐生怕会触碰到男生的手指,小心翼翼地避开着,接过他手中的那包纸巾。男同学有着感染力的灿烂笑容使蔓乐不再生疏,他爽朗友好:“我叫李子吉,子时的子,吉祥的吉。你呢?”蔓乐也随着简单轻松的对话侃侃而谈,为了增强彼此间的亲切感,蔓乐开口便道:“我也姓李,我叫李蔓乐,藤蔓的蔓,快乐的乐。”李子吉仔细地听,认真地记,像是有了什么大的收获一样。“蔓乐,名字好听。”蔓乐的脸渐渐退去了绯红色,呈现出白净的脸庞,柔软水嫩。少许时间,两人来自何处,中考的分数,甚至是一些细枝末节都聊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正聊得火热之时,同桌回来了,冷淡着脸,稳稳当当地坐了下来,挡在两人热诚的视线之间。李子吉打破尴尬,同样热情地问“兄弟,叫什么啊?”蔓乐正摘下眼镜,揉搓着眉心和鼻梁。此时下意识地停止手中的一切活动,一动不动,等待这傲慢的同桌会如何作答,也或许是不礼貌地一言不发。“我是李一。你是李子吉?”“是啊!你知道我啊?”此时蔓乐惊讶于三个人扎堆儿的姓氏。扭过头,不禁开口“你也姓李?好巧,我们三个都姓李!”李一挑眉,边整理手中的新书,边漫不经心地调侃“中国最新人口普查,李,这个姓氏占汉族人口百分之七点九,是中国人口最多的前十大姓之首。所以你姓李和我姓李没有什么可惊讶的。”愉快的攀谈在人口普查的数据前戛然而止,蔓乐灰着脸,李子吉苦笑着,二人各自回身,默不作声。有着恻隐之心的李子吉在想:此刻的蔓乐肯定会觉得自尊心一落千丈、永劫不复……谁知,蔓乐戴好沉重的眼镜后,用力地翻开课本的封皮,有条不紊、工整地把名字写了上去,字很清秀。蔓乐的至理名言之一——有一种武器叫做:你伤不了我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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