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朦胧,不过南柯一梦

文|艾奇

        陌上草色离离,枝上花影斑驳。细雨如烟,飞云过尽,孤鸿无信,遥望旧年,谁人笙歌依旧,谁人笑颜依旧?

        又忆那年那月那日,庭院深深,深得看不见花开花落又几时,少年他眉眼带笑,浅浅望,花下女子,含中带羞,胭脂绯红了两颊。目光相对,彼此会意,在光阴朦胧里,从此深藏心底,久久不去。

        流水淡,碧云长,红尘一刹风乱,吹得紫薇花香散,吹不断姻缘线。

        二人于相识故园中,论人生,言世事,品琴画。女子抚琴,他吟诗;女子作画,他论政。春风融融,青涩少年摘一朵花别于她的发间,四目相对,宛如初见。陌上花深处,许了那如蜜誓言。

        月光里的时间笑,笑故人旧相识,笑他曾经拥有。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他一腔热血待挥洒,心中豪情万千,理想抱负在文坛社稷,安有儿女情怀?女子喜他才华横溢百般模样,她想她功成名就洞房花烛,永结同心举案齐眉。

        那年送君远行,春意正浓,景不醉人人自醉,惠风和畅,这是谁家正韶华的少年?这一别,红泪一滴滴,不禁以手抚面,残了妆容。这一别,叹气一声声,不禁彻夜未眠,满目愁容。

        她等他,在故园,独倚栏杆,看尽四季风景,一人作画,画中有那多情少年在故地,独自摘花别于发间,青衫浅袖,是他喜欢的模样,于是她守着那如蜜誓言,年年岁岁,朝朝暮暮。

        少年他悬梁刺股,日夜苦读,把佳人留心中,唯愿早日金榜题名把她娶。长夜漫漫,月光皎洁,寄予相思。满腹心事,辗转难眠,闭眼梦曾经,似与她同在西窗把烛剪。

        又是一年,三月暮,留恋处,微风和煦,少年已功成名就,千古名句荡漾了文坛,奇思异想动荡了政界。

        踏上返乡之路去寻妻。寻不到故园那一抹倚栏倩影,再相见,已阴阳两隔,盈盈少女已随风而去。落英缤纷铺了满地,日光之下一个良辰美景,旧人泪。之子于归,一个大梦初醒,满目苍凉。暗夜冷清,春寒还料峭,昏昏灯光下,酒一杯,又一杯。

        世人只知他光芒万丈,或许她也心中怨他,只有自己心中了然,这一切,究竟谁为谁。

        罢了,没了意义,千重相思千重醉,醉里见她音容依旧是当年,她隔着人群望他的眼,楚楚动人,含情脉脉。

        往事如烟,随清风远去,长风扰扰,岁月悠悠,待将世间风景尽看透,灯火阑珊处,已无佳人影。是她蒲柳之姿,望秋而落,此生注定成不了与他携老的那个人。君莫在提,百年相思难解。

        谈何忘却,故人已不在,故情尚存,忍不住欢喜却又泪眼模糊,这园中,她用了半生等待,余生,换他来思念。“故居犹可念,故人安可忘?”

        人世间更替,东风忙归去,何苦太匆匆。是他忙于功利,此生注定无法与她同享子孙满堂之乐。莫提莫提,百年相思难解。

        忆往日,疏影朦胧,不过南柯一梦。

        于是用了一生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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