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来得比以往都早，直木听见暖气管里水一直流淌的声音，哗啦哗啦，仿佛房间里有一条流动的小溪流。阳光晒进房间，空气中可以看得见飘浮着的小微粒，在旋转。直木看着那些微粒看得入了迷，旋转啊，旋转。突然她觉得一阵晕眩。如此以往该有多久了呢，她自己也不知道，也懒得知道。只看见窗外的树木叶子绿了又黄，黄了又绿，如此循环反复。
阳光出奇的好，直木的心里如结了冰一般。她脑海里想起多年前的那个下午，如梦魇般再次浮现。那天，她和妹妹花揪去河边玩耍。花揪长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像小喵咪的眼睛。她的头发乌黑乌黑的，扎着两个小辫子，一蹦一跳的时候就像一只快乐的小山雀。花揪走在河边的小路上，大声喊着，姐姐，等等花揪嘛！直木不回答，心里还想的是昨天明明是花揪弄坏了自己做好的工艺品，妈妈却说是直木放的地方不对。平日里就知道撒娇，而且妈妈也太偏心了。想起以往过去的种种直木越想越生气，便想趁机教训一下这个小破孩。
“花揪，我们开玩个游戏吧”
“好啊，什么游戏啊”花揪手里拿着一把狗尾巴草漫不经心地问。
“我们从这边的石块上穿过河流，看谁能用最短的时间过去，谁输了的话就帮谁打扫一周的房间”
“好，姐姐，那你得让我1分钟，你比我大多了。”
“没问题，那你先开始吧”
这个石板路她和花揪经常走，今天她就是想吓吓花揪，于是躲在旁边的草丛里，假装不见了。
“姐姐，你在哪，我已经过来了，到你了”
直木不做声，躲在草丛里偷偷地笑。
“姐姐，你不来我就过去了”
直木还是不说话，看看花揪会有什么反应，虽然和花揪总是会小吵小闹，但是花揪一离开姐姐就哭闹的不行。
“啊，姐姐……”
直木听到了花揪的大叫声，想着一定是她故意想让自己出来，没有理会。
“姐姐，救命啊，快救我”直木一听不太对。
于是从草丛里爬起，等她看见花揪的时候，她已经被水冲到了下游。
“花揪，花揪，我来救你”直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却找不见花揪的踪影。直木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冰冷的河水像细碎的银针一样扎进她的心里，直木只觉得无法呼吸。
等到打捞队来的时候，直木全身湿漉漉地，失了魂似得。花揪打捞上来了，可是她再也不会说话了。眼睛惊恐地瞪着，嘴巴张着，仿佛要说些什么。最后一刻她在喊姐姐吧。
直木跪倒在花揪面前，呆若木鸡。心里有个声音对她说，是你害死了妹妹，是你！你是杀人犯！如今妹妹再也醒不来了，直木五脏六腑都要撕裂了。
树叶黄了又绿，绿了又黄,忽而已经是六年后了。那天是清明节，街上雾蒙蒙的，雨丝了打在脸上像是小鱼在脸上偷偷亲了一下。直木和母亲去给妹妹扫墓。那是一条长长的台阶，直木走在台阶上不由得想起了过往的种种，花揪最喜爱的玩具熊，花揪和自己挤在一张床上取暖的样子，虽然过去了很久，也仿佛是昨天的样子。花揪啊，姐姐好想你。直木在心里说。这条台阶走了很久，终于到了花揪的墓碑前。妈妈拿出方巾，一遍又一边地擦着那块墓碑，嘴里说着一些叮嘱的话。直木看着墓碑上那张遗像，花揪笑得就像春天的花朵，脸上的酒窝里像盛了酒一般。直木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胸口像是被千万斤水泥堵着，透不过气来。这么美的笑容，就像春天一样让人沉醉，可是春天啊，还会有再来的一天，花揪啊，却永远随着流水而去了。一想到这里，直木的心快要疼死了，也许这痛心病再也不会好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