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上午,老家一个练武术的表弟给我打电话,说山东东阿一个武术协会的会长(东阿县文明办主任)要来鸡泽找他切磋。表弟给武协崔主席联系,可崔主席在邯郸不能回来,表弟认为让我回去比较合适,好歹是个公家人,我愉快地答应了。
临近中午,表弟来电说客人已经到村了,来了两个人,我说好吧,你先安排人家吃饭,不要等我,可以再找一两个爱好武术的同行作陪,我从县城带两份特产回去。表弟说好!
因为是礼拜天,我想回去后正好拐到家里再看看母亲。父亲去世已经六周了,母亲不愿意离开老宅,虽然姐姐从给父亲过三七就坚持让母亲去石家庄她家住。我和弟弟坚持让母亲来县城住,但母亲都婉言拒绝了。一是她想等着给父亲过完九七才考虑是否走;二是她确实舍不得离开这个老宅,还有左邻右舍那些日夜相守的邻居。
说来也是,自父亲十月七日下葬后,邻居害怕母亲去县城或石家庄住,一班班到我家挣着要与母亲做伴。最后母亲选定了对门一个外地媳妇(小红妈),四十多岁的年纪,可以说在这里举目无亲,一天天长在我们家,就像一家人一样。我们尊重母亲的选择,但让她答应一个条件,就是一旦天气变冷了,上冻了,必须跟我们姊妹三人中的一个共同生活,母亲也勉强答应了。
就这样,在没了父亲的日子里,我和姐姐、弟弟轮流回去看望母亲,但一般情况不在家住,邻居(小红妈)一直陪伴着母亲。
中午陪山东客人吃完饭道别后,我拐到家里。母亲一个人在家,刚吃过饭,正躺在床上休息。母亲说,上午刚洗了个澡,我说咋不到城里才洗呀,冷不冷呀,再说也没人给您搓澡。母亲说,开着浴霸呢,不冷。说着话,小红妈又来了,母亲翻身起床,望着我,试探性地说:你停一会儿就走吧?我说是。母亲于是就给我拿她腌制的洋姜瓜和洋姜片,又给我拿了一小撮香菜,问我还拿白菜吗,我说家里有。
母亲想了想,说,对了,你上次说给你帮扶的贫困户拿点衣服,正好你爹还有几件,拿走吧。说着就从大衣柜里拿出我父亲的两条棉裤、一件秋衣、一件秋裤、一套保暖内衣,还有去年我女儿刚给父亲买的一套加厚睡衣。母亲给我包好,我放到车上。我说没别的事了吧,母亲说没有了,你回去吧。
我发动着车,把车窗玻璃按下,看着母亲,心里五味杂陈,我说,要不今天和我去县城吧。母亲说,不去!不去!在家好好的。我说下周三就降温了,降到零下了。母亲说,习惯了,不会多冷的,你们就不用操心了,我冻不着。
我只得挂上挡,轻声给母亲道别,我从汽车倒车镜里看着母亲,母亲微驼着背,往前伸着头在看我的车慢慢向前、右拐,直到从母亲的目光中消失。只一个月时间,母亲像老了好几岁,脸上也失去了往日那种精气神。
我忽然就想念开我的父亲,如果有父亲在,虽然他们平均年龄都八十了,但能相濡以沫,相互照顾,……可是!可是………
我瞬间泪流满面,看不清前挡风玻璃,我擦了擦眼泪,一边回忆父亲,一边开车,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直在流,顺着我的脸颊流到嘴角,流到脖子。我思念着、哽咽着,坚持把车开到家。
进了家门,我一头倒在床上,嚎啕大哭。妻子吓坏了,急问我,怎么了?怎么了?你不是回家了吗?咱娘说啥了?咱娘是不是不想去石家庄?那就让她来咱家住,这样离老家近,她想啥时候回去看看就回去看看……
我哽咽的说不成话,妻子问,是不是又想咱爹了?我只是哭,说不出话。妻子说,别哭了,别哭了,再哭血压会高的。又劝说我,你不要难过了,要想开点,咱爹已经不简单了,你看看有几个做了癌症手术后能活三十三年的?咱爹在世时活的坚强,没累过我们,也没受过罪,应该说是寿终正寝,是修来的福分。你不要陷入其中了。你想想俺爹俺娘才活了六十多岁,如果能再活十年,即使到七十多岁该有多好。妻子一只手紧紧攥着我的手,另一只手在我的胳膊上轻轻地搓来搓去,说着劝着,妻子也泣不成声了……
我俩两双泪眼,四目相视,哭成泪人。
我哽咽着说,我不是因为别的,我是想咱爹,心疼咱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