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萍的休息日,下傍晚她到我宿舍时,她帮我买来了许多零食,又帮我烧了晚饭。
六点半左右,她与我一起吃过晚饭后,她说她想让我今天晚上陪她出去,到电影院看一场电影。
听了萍的话,我以与人有约在先为由,加以推辞,她便不再勉强我,而是与我闲聊了起来。
“斌哥,这几天我看你的精神状态不太好,整个人大白天都显得萎靡不振的,是不是晚上觉没有睡好啊?”萍看着我问道。
“有一点儿,可能是刚开学,夜里既要备课又想写点东西,一时不太适应吧。”我避开她的目光,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回答道。
“我今天晚上给你带来的那些零食,夜里熬久了,就吃一点儿,不要累坏了自己的身体才好。”萍继续看着我,显得很关心的样子对我说。
“嗯,我会注意的,不会熬得太久。”我看了她一眼,又避开后,对她回应道。
“注意了就好,不论做什么事情都要有一个度,千万不能够随心所欲,想怎么干就怎么干。”萍收回看着我的目光,好象针对别人似的对我说道。
“这还用你教,你不会把我当成一个小孩子了吧?”我看着萍,尽量装出一副笑脸,对她反过来说道。
“是的,我们现在都已经成年了,按照常理来说,我们是不需要再叫别人替我们操心了,可是谁又没有犯糊涂的时候呢?”萍看了我一眼,继续平平淡淡地对我说。
“我办事,你放心,我不会出事的。”我也继续陪着笑脸,对萍开解着。
“真的?”萍又盯着我,问道。
“那还用说,我一个堂堂男子汉,能有什么好怕的?”我也看着她,笑着回答道。
“哎,有的男子汉,人的模样儿长得不赖,又会唱呀跳的,也会招蜂惹蝶的。”萍继续看着我,笑着对我说道。
“你说谁呀?是说我吗?”我看看她问,心里开始有点儿发慌。
“你?我不知道你看到漂亮的姑娘是怎么想的?”萍仍然看着我,继续戏笑着对我说。
“我不会怎么想的,我的心里只有你。”我回避着她的目光,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真的?如果遇到几个漂亮的小妞联合起来纠缠你,你也不动心?”萍笑着继续问。
“不,不动心……”我低下头,心里慌得很,不敢再正眼去看她。
“那就好,哥,你现在是一个正正经经的教师,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有些地方是不能多去的,外面的有些事情也不是什么身份的人都能去做的,有的事情即使人家能做得,你也做不得。因为当教师是要为人师表的,我们可不能把舞厅当作是课堂,把陪跳、陪喝当作是备课。”萍不再戏笑,显得严肃,有点儿认真地对我说。
我听出了萍话音里的意思,便不再言语,只是把头坑得更低。
萍见状,她便也不再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她说:“斌哥,是不是最近手头上有点儿紧张?我来时给你带来了两百块钱,你先拿去用,如果不够的话,再跟我说。”
说罢,她把可能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钱,从口袋里掏了出来,塞到了我的手心里。
我抬起头,看着她,不知所措,心里只感到很愧疚,便把这几天背着她,晚上一个人偷偷地去舞厅里挣钱的事情老老实实地对她作了详细交代。
萍静静地听,听完了后,她对我说道:“你去舞厅的第二天,杨艳就笑话我了。她说,你的那个对象又到老解的歌舞厅里重操旧业了,她让我多看着你一点儿,别让那一帮狐狸精把你给迷了去。我说你不是那种花心的人,一定又是遇到了什么解不开的结。如果你真地有了那个贼心,就由你去吧,光靠我一个人看也是看不住的……”
我听了萍的话,便立即对她说道:“谢谢你对我的信任,我定然不会做出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虽然在歌舞厅里有人纠缠我,但是我能够管得住我自己。今天晚上我去过之后,我跟圆梦舞厅一个星期的约定就履行完了,今后一切我都听你的,不会再瞒着你出去干这样的事情了。”
萍听了我的回答,又对我说:“我信得过你,你去吧,我不会拦着你,因为我不想让你做一个不守信用的人。但是,我也不想看到你与别的女人在一起鬼混,我也不陪你去。今天晚上,我就留在你这儿,一直等到你从歌舞厅里回来,你自己可要管好自己,不要让我为你太担心……”
我听萍说完,我什么话也不用再说,只是把她紧紧地搂在自己的怀里,一心只想把我的所有情爱都交给眼前这个既关心我又理解我的女人。
九点钟快到了,我真地不想离开她。她也含情脉脉地望着我,就在我迟疑不决的时候,还是她催促我走了。
走在去舞厅的路上,我想着在宿舍里正在等着我的牵挂着我的萍,想起了自己家里生活的困难和自己目前的窘境,我真地好想哭。
钱,不算什么东西,但是有时候也能够难倒一个富有自尊心的好强的男人。
我认为自己决不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人,虽然我一个月的工资还没有我这几个晚上在舞厅里帮忙赚的钱多,但是我依然热爱我的这一份教书的工作,在这个把月紧紧巴巴的日子里,当萍不在我这里开伙的时候,我一个人偷偷地用酱油泡饭吃,以节省下尽可能节省的个人生活方面的用度。
即使这样,我也从来没有动过去舞厅里挣钱的脑筋,我只是到了自己已经身无分文的窘境时,又在不好意思再去向别人要或借的情况下,我才决定去舞厅里出卖自己根本不愿意浪费的晚上工作和写作的宝贵时光。
到了圆梦舞厅,我依然遇到那几个女子的纠缠,我便以唱歌来推挡她们。
我先后为她们分别演唱了《心与心》(李川词,阎冬林曲)、《让世界充满爱》(陈哲、小林等词,郭峰曲)、《快把歌儿唱起来》(付林词,吴铭曲)、《相信你自己》(电影《街市流行曲》插曲)、《啊,秋海棠》(史俊词、吕其明曲)等几首歌。
说来也奇怪,听了我为她们唱的这一连串的歌,她们也不似以前那般胡闹了,她们一个个好象都变的有点儿正经起来,我也趁此机会脱了身。
解老板见我今天特别卖力地唱歌,掀起了歌舞厅里一个又一个的高潮,使来舞厅的人越来越多,他也感到特别地高兴,要双倍地付给我今天晚上的酬金,但是被我婉言拒绝了。
到了快十二点的时候,那帮女子中有四位都先后被别人带上了楼,只有小绿(穿绿衣的女孩)连续推拒了几番客人,蹲在她们的包间里不走。
歌舞厅里虽然还有不少人,但是这时候除了跳舞,已经没有什么人点歌和唱歌了。
我因为要急着回去,便走过去劝小绿也离开,谁知道她却就此缠上了我,要我陪她再说说话。
看着小绿那种充满哀伤和痛苦的神情,我也不忍心相拒,便坐了下来。问她有什么事,今天晚上怎么这般不开心?
见我相问,她便从座位上站起来,关上门,然后庄重地坐在我的对面,定定地望着我。
过了一会儿,她好似鼓起了好大的勇气,才低低地开口对我说道:“小斌哥,我们知道你是一个好人,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虽然我们姊妹几个现在都已经不是干净的人了,但是我们也知道一个好与坏。因此,我们现在是不带任何恶意地真心地喜欢你,我们不忍心再根据别人的安排去打你的歪主意。妹子今天蹲下来,就是代表我们姊妹几个想单独跟你讲讲真心话。这个歌舞厅不是一个好地方,那个解老板更不是一个好东西,在这个舞厅里服务的小姐没有几个能够逃得过他那些朋友们手的,我们姊妹几个也都是被他骗来这里后失了身的。就因为失了身,我们才破罐子破摔,做起了这种见不得人的皮肉生意。这样的地方,你今后千万不要再来了,解老板那样的人你也千万不要再跟他混在一起。人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们姊妹几个如今放过了你,别人今后未必会放过你,一个人老在水边走,哪有不湿脚的?解老板自从叫你来这个舞厅的第一天起,他就没有安过什么好心肠,他是一心要拉你下水的,他想拿你来招引我们这些鸡,然后再用我们这些鸡去替他钓外面的客人。做了这几天后,我们姊妹几个就打算回老家了,临走时她们姊妹几个让我跟你谈一谈,知会你一声,也算是对你这些日子为我们用心良苦的唱歌所给予的一点点回报吧。当然了,信不信和听不听我们的话全由着你自己,我知道你定然不会看得起我们这种人的,唉……”
小绿说完,发出了长长地叹息。
想起前两天小蕾提醒过我的话,我知道小绿现在对我所说的话都是真的,她也是一片真心实意为我好,我便也真情地对她说道:“小绿妹子,谢谢你们几个人给我的这些忠告和提醒,每一个人活在世上都有一些自己逼不得已的苦处,我不会看不起你们的,只要你们能够知错就改就好了。我干了今天这一个晚上后,我本来就已经决定再也不来这个歌舞厅了,望你们今后也要洁身自爱,好好做人……还有,你们遭了这里解老板等人的暗算,受了这么多的苦,那么你们几个人为什么不联合起来去告他们呢?”
“告谁呢?去告那个解老板?去哪里告他?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他虽然只是一个开舞厅的老板,但是他这个人在淮宝县却能够手眼通天,不知道有多少当官的被他拖下了水,县里就有徐副县长、公安局刘副局长、派出所的田所长等人做他的后台老板。听别人说,这个舞厅实际上就是徐副县长他们这些人暗地里掏钱给他开的,他自己又是一个社会上混混的头,天不怕地不怕的,谁敢招惹他。让我们这些从外地来的妹子去告他的状,那岂不是让我们自讨苦吃?何况一旦告发了他,不是也向外面完全泄露了我们自己在这里的丑行吗,那叫我们今后如何嫁人啦?唉!……”说着,说着,她捂着脸低低地哭了起来。
听了小绿的诉说,我又说了几句安慰她的话,她便住了哭。她用手绢擦了擦眼泪,待到自己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后,她望着我,用恳求似的语气对我说:“小斌哥,我们今天晚上两个人一起走出去,好吗?在这里待久了,别让那个家伙对我们生了疑心。”我看了看她,楞了楞,便答应了她。
我从座位上站起来,打开她们包间的门,小绿自动跟上来,拉着我的手,跟着我一起出了包间。
当我们经过服务台的时候,我们站下来跟正在数钱的解老板打了一个招呼。
解老板看小绿牵着我的手,笑眯眯地依隈在我的旁边,他便诡秘似地冲我们两个人一笑,然后对我们说道:“噢,我知道了,知道了,你们去吧,两个人玩得开心点儿。”
离开圆梦舞厅所在的大院,到了大院外面的小街上,小绿放开了我的手,凄然地与我道了别。
分手时,她好似还想与我再说上一些什么,但是她的嘴唇嗫嚅了几下,终究还是没有再开口,她只是看着我,对我挥挥手,让我先走。
等我走了,她却原地不动,定定地站着,一直目送着我远离。
回到了宿舍,已经一点多了,萍正坐在我的宿舍里亮着灯看书等我。
见我回来了,她笑了笑,为我从温着的电饭锅里装了一碗热乎乎的莲子汤,叫我吃下去后赶快洗洗手脸休息,她这就走。
我叫她留下来,她白了我一眼,又轻轻地拧了一下我的耳朵。
见她如此,我知道她错会了我的意思。我便赶忙对她解释道:“你一个人在我这儿睡,我带一条被单到办公室里去躺半夜,天亮后再回来。”
萍听了后,会意地笑了,对我点了点头。
歇下后,我想起小绿与我离别时的那种神情,总觉得她有哪一点儿不大对劲,她对我好像还有什么祈求似的,但是在我知道了她们的遭遇后,凭我一个人现在的力量,我又能够给予她们多少有益的帮助呢。
想着想着,我便迷迷糊糊地入了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