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1 谜
我拖着笨重的旅行箱从大巴车上下来。
已经是九月末了,北京却还没有从夏秋交替的季节中转换过来。甚至,连一点儿要变化的迹象都没有。
空气里有一种浮躁的味道。
阳光有些刺眼,刚才在大巴车上睡得昏沉沉的我,还带着有些朦胧的睡意,眼睛没有来得及适应。本来就不算大的眼睛,眯得只剩下一条缝了。
所以我妈总是嘲笑我,“哦唷!你说我的眼睛这么大,你怎么就没有遗传我的优点。”
她有个技能,是别人学不来的。每次嘲笑我的时候,都能做到在话的结尾,顺带脚的夸自己两句。
伴随着一个清脆悠扬的旋律响起,我的睡意出走了一大半。
是闺蜜阮软打来的。
一个“喂”字还没说出口,阮软的声音就从那端冒了出来。
“你到学校了吗?”
“我刚下车。”
闺蜜在管理学院,而我在文学院。从军训基地回来的大巴车,管理学院是在前面的。
“我爸已经到学校接我了,我等你一会儿吗?”
“别等我了,我们系的辅导员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让我们回学校之后去系里报道。还没正式开学呢,不能等到放假回来再说吗。”我忍不住吐槽。
我一想起这件事就来气。因为军训太累,又休息不好,双腿竟然有些水肿。我也是今天换上自己的牛仔裤才发现的。我现在只想着赶紧回家休息而已。
我拖沓的往学院的方向走。
一个声音突然在我的前方响起,毫无征兆。
“不用回学院了,林墨汐。辅导员说他就在那边的旗杆那里。”
“哦。”心中只想着早些完事,赶紧回家休息的我,漫不经心的回答。连一句“谢谢”都没说。
在高考之后的那个暑假里,托我前男友的“福”,我开始莫名的讨厌男性,不想跟不熟悉的男性产生任何的对话与交流。
然而,我的男生缘并不好。在那个久违的无忧无虑的假期里,闺蜜拽着我想一起参加各种聚会,而我则想方设法的推掉所有可能会和男生产生对话与交流的聚会。
辅导员让我们回到系里报道的理由,快让我把白眼翻到天上去了。他让我们加一个群,以后有事就方便通知了。
我从齿缝间挤出一句“我靠!”这还需要特意回来当面通知?辅导员是个男的,怎么做事这么磨叽,我不忍咋舌。
其余的一些话都是针对外地生源的了。早知道就直接回家了,我暗自懊恼。
神经大条如我,事后才回想起来,那个男生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在军训期间,似乎没做出什么能让全系的人都知晓并且认识我的事情。
那个男生的声音不同于我认识的那些男生的浑厚雄壮。像是五月的阳光,温暖、明朗、略带暧昧的味道;在每一个音节的末尾,又像是落日余晖下的山谷中的潺潺流水声,很是清爽;特别是在他念出我的名字的时候,唇齿之间的巧妙碰撞,伴随着他那独有的声线,好似一块斑斓而圆润的鹅卵石,突然坠入池水中,漾起的丝丝涟漪。
声音不偏不倚,落在了心中最柔软的位置。
在那个时候,突然有一阵风吹来,拂过道路两旁的银杏树叶,响起了阵阵沙沙声。
本来很是浮躁的空气,瞬时间安静了下来,令人倍感舒爽与踏实。
“他是谁?”我听到了源于自己内心的声音。
我开始了我的宿舍生活。宿舍在五楼,学校在夏天的时候出资对女生宿舍进行了装修,外墙也重新漆过,却没想着在宿舍楼安一部电梯。热水间的隔壁完全就有装下一部电梯的空间。
对于爬楼梯来说,五层是个微高的楼层了。我搬到宿舍,简直就像搬家一样。
我适应能力很强,我爸我妈之前的担心完全多虑。要和另外三个在人生半路中认识的女生,在接下来的四年里同吃同住同洗漱甚至还有同睡的可能,我只是单纯地不喜欢这种感觉。我被分在上铺,还好,不被打扰到的几率又多了一些。
五层走廊的最顶端,阳光像是蜜糖一样透过玻璃窗倾洒下来,在地板上映出窗棂的影子。我是最晚来到宿舍的人。不同于刚才路过的那些宿舍门口充盈着看到新室友的开心的喧嚣声,两个室友忙着收拾东西连眼皮也没抬一下,似乎已经对宿舍生活习以为常了。就连收拾东西的动作都很轻,仿佛是在供养着一只正在熟睡的家猫。
一个头发蓬蓬的大眼睛女生,很灵动的样子,她热情地朝我打招呼。这是我的下铺,她叫纪星夏。
“林墨汐。”那个声音又一次在我耳畔边,毫无征兆的响起了。我知道,四下无旁人,那是一颗名叫“好奇心”的种子,悄无声息地在落在心底,然后叫嚣着想要挑战我内心的整座宇宙。
通知上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教室里却没有一个男生。这并不意外,至少对我来说不意外。
同年龄的男生女生,女生总是更成熟一些。我在军训的时候就领教到了,男女生的军训阵营是分开的。负责男生阵营的教官是个“直男癌”,带着男生的军训方阵挑衅女生,这种挑衅甚至蔓延到了吃饭的时候。偏偏这些男生很领情,有了这个“直男癌”撑腰,更加的肆无忌惮。
好不容易熬到暴晒之后可以回去午休了,坐在道路一旁的男生开始吹起了口哨。我有点儿恶心这种哗众取宠的行为。熄灯的时候,男生不但自己折腾完了要去训练场上集合罚站,还要殃及女生陪着一起罚站。
这是我经历过的最惨痛的并且绝无仅有的一次军训。
本来很安静的教室,因为男生的缓缓而来变得热闹了。
我坐在教室里,耳朵却急于在这个嘈杂的背景音里寻找那个熟悉又久违的声音。
这个专业的男生虽然不多,但是我现在的行为还是无济于事。
纪星夏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分神,“在找什么吗?”
“一个声音。”
星夏听完我那毫无边际的描述,带着犹如六月的荔枝一样的晶莹透亮的笑声说:“有一种二次元里的形象跳脱出来的既视感。”女生稍有停顿,她托着腮像是喃喃自语道“话说回来,真的有这样的声音吗。”
旁人听起来仿佛呓语的描述。
也许当时的那幅景象只是我幻想中的一个须臾。
但是我的确真真切切地听到了。
“呐,你到底是谁?”
你是个谜。
Chapter 02 你的名字
英语老师是一个旅居国外刚回国不久的很知性的女人。她并不急于讲课,她认为学语言的人都有很感性的一面,表达方式也会更好。她为了能在教学的时候,拥有与我们如同朋友一般的交谈,将一整堂课的时间,都用来让我们进行自我介绍。
才开学几天的时间,班上的同学似乎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小圈子并且很快地彼此熟络。而我在过去的一个暑假里患上了“脸盲症”,高三一年我的记忆力也达到了峰值,已经到达巅峰的记忆力随着我疯玩挥霍掉的整个夏天,默不作声的慢慢下坡。我最熟悉的就只有睡在我下铺,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纪星夏。
刚开学,我们专业的课并不多。除了上课之外的时间,我几乎都和阮软在一起。我陪着阮软听她们的有些枯燥的专业课,然后和她一起寻找学校附近的美食。我不怕三号楼的宿管阿姨的“嘲笑”,别的新生宿舍都是舍友在一起勾肩搭背或是手拉手的“压马路”,为何我如此热爱单独行动。
我和阮软在我们还是个“一年级的小豆包”的时候就相遇了。然后一起进入同一所初中,又到了同一所高中,直到现在,我们终于上了同一所大学,虽然我们不同系更不同专业也位于不同的宿舍楼,可我们还是在一起。
我们从儿童变成少年又步入青年时期,我用甜蜜的巧克力糖换她的斑斓糖果;属于我们的放学的夕阳和教学楼顶层的天空;共同走过无数地方,看着流逝的风景与人群,从满腔愤世嫉俗的怨念化作默契的相视一笑;说过太多没营养的无关紧要的话,回想起来觉得荒唐;转眼间已经陪伴了对方十二年的时间。
我有些贪心的想再要一个十二年,两个十二年,甚至更多。
自我介绍是按照学籍号进行的,我从短暂而投入的出神中转换过来,然后我不经意间瞥了一眼英语老师满是期待的目光,慢而有序又言简意赅的描述:“我叫林墨汐,来自北京。我的爱好并不多,喜欢摄影和写作,这也是我比较擅长的。我是把写作与摄影当做我以后的事业的,因为我很享受沉迷在光影与文字间的感觉。我喜欢听音乐,我有一个非常喜欢的名叫‘MayDay’的音乐天团,乐队主唱的作词如同诗一般,所以我很羡慕他的才华。”我稍作停顿,最后不忘以一句很官方的语句收尾,“很高兴认识你们。”
结果我还是没有记住同学们的名字。
到底能不能走点儿心?
我只知道有一个很自大的男生,口口声声的说自己喜欢唱歌,在英语老师的鼓励下唱了一首歌的副歌部分。
那首歌我再熟悉不过了,正是MayDay的早期作品。
也许是主唱的独特嗓音和唱法,以及他赋予了这首歌的灵魂,早就在我内心根深蒂固,除了原唱版本其余都是将就。又或许是那个男生真的很自大,我没理解他唱完副歌部分的整个教室的掌声雷动是什么鬼,如果可以,我都要把白眼儿翻上天灵盖了。
原本在第二天上午上完两节课之后就可以回家了,辅导员却在晚上临时通知我们第二天下午要加课上计算机,语气含糊不定。
第二天要上两节高数这件事已经够我头疼的了,下午却还要上计算机,没有比这更戳我痛处的事情了。我可是技术渣啊,高一的时候上计算机交的作业我都是直接复制阮软的。
与此同时,阮软正在机房上晚课。我拿微信振她:“计算机课都做些什么?”
“年底的时候不是要考计算机证吗,就是要熟练操作三个办公软件。老师在电脑上演示完了再让我们练习。”
“要交作业吗?”
“肯定的啊。她发给每个人的练习还不一样。”知我者,阮软也,“你还打算复制粘贴啊。”
我发给她一个笑哭的表情。
“别担心,有的题很简单的,你肯定会。机房老师说快考证的时候机房是全天开着的,我带着你一起练。”
这就是我熟悉的那个阮软,即使是到了一个不同以往的全新环境,她还是我最熟悉的那个阮软。在必要的时刻,她会有强势又温柔的一面,在我失恋的时候强迫我一定要坚强,却又不忍心要为我出头。我知道,我不会再遇到第二个阮软了,我已经无法想象,自己的身边没有了她,会是什么模样。
正当我感动的时候,辅导员让我们加的微信群里已经炸了锅。
“我们班的课表上没写着明天有计算机啊。”
面对着同学们的纷纷质疑,辅导员失去了耐性,改用语音继续含糊其辞的说着:“我知道你们班的课表上明天只有半天课,但我不是说了吗,‘十一’长假回来因为调休的关系,你们班明天下午要加课,这是系里的决定,我有什么办法。”有种自圆其说的味道。
“他还不如不解释呢。”纪星夏一边“咔哧咔哧”的吃着薯片一边吐槽,她把薯片袋子递到我面前,“喏,芝士味的。”我接过薯片很专注的吃着,星夏问我:“汐汐你加咱们班的群了吗?”
“没有哎,什么时候有的微信群啊?”
“不是微信,是扣扣。”
我早就不用扣扣了,密码已然不记得了,“什么年代了还用扣扣,又不是为了聊工作。群主是谁啊怎么这么out,用微信多好。”
星夏摇摇头,“传说中的群主没在学校,正在网吧打lol。扣扣名字叫‘离不开的离别’,没设备住,不知道是哪号大神。”
我申请密码找回,和星夏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群里出现了新消息。
“群主刚才给辅导员打了电话询问,明天下午的加课取消了。”
原本很安静的扣扣群瞬时间热闹了起来。
“哇塞好开心!本来有些犯困,现在不了。”我没想到这是我第一次在群里说话,同时也是最后一次。
“你真厉害。”传说中的群主终于出现了。
我微怔,下意识的翻看上面的聊天记录,才确定这是在跟我说话。突如其来的热情被一瓢突如其来的冷水浇得连个零星都不剩。
我和阮软在校门口吃路边摊。
就在刚才,陪阮软去上劳动经济学的我,听着难懂又抽象的知识,昏昏欲睡。我肆无忌惮地打着哈欠:“这门课听起来像催眠曲,你记得高一的时候教咱们班的物理老师吗,他讲课已经够催眠了,没想到这门课更催眠。”阮软只是笑,我看着她比深泉还要清澈透亮的瞳孔继续说:“话说回来。。。这些东西你真的听得懂吗?”
一丝失落的神情在她的瞳孔中“唿”的一下就一闪而过,她不直接回答问题而是话锋一转:“所以你一定要坚持自己想要的。墨汐,你知道吗,你很适合去当撰稿人。”
我凝视着手中的关东煮不断氤氲着的热气,心中塌陷一片。阮软吸了吸鼻子,“要不要吃烤冷面。”
“我拒绝。我不会忘记暑假的时候我在哈尔滨的一个夜市吃了平生第一份烤冷面之后就不断奔波于卫生间折腾了一个晚上的事迹,除非我哪天失忆了。”我咬了一个热气腾腾的鱼蛋串开始自嘲:“我啊,可能注定就是不能吃这种太接地气儿的东西。”
闺蜜带着宠溺的笑容揉了揉我与生俱来的蜂蜜茶色的柔软头发,“因为你就是我的小公举啊。”
我“嘿嘿”一笑回应着:“你是我的狐群狗党。”
“哎哎!有你这么夸人的吗,还文学院的呢。”
“我从小就不会夸人,你知道的。”我下意识地看了眼时间,“迎新晚会已经开始了啊。”及时阻止了阮软欲对我进行腿咚。
我在报告厅门口听到了熟悉的旋律,只可惜那首歌即将唱完了。报告厅里坐得满满当当,我坐在报告厅的最后排,站在台上的男生,在镁光灯的照耀下,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他微微颔首,看不清他的五官,只听他用刚才的那段旋律中酝酿出来的饱满情绪,深情地唱着:“这是我的温柔。。。。。。让你自由。。。。。。”
报告厅里充斥着女生的尖叫声,可我还是在周遭的不绝于耳的喊声中,辨识出了那个声音。即使我只听到了最后一句,我还是辨识出了那个久违的声音。坐在前排的几个男生对着已经谢幕的男生起哄,我心底那颗名叫“好奇心”的种子开始迅速的膨胀,我不禁侧头问阮软:“他们在喊什么?”
“似乎在喊那个男生的名字。”阮软微微侧耳然后仔细的听着,“他叫陈默。”
沉默。
陈默。
隐藏在内心里的模糊混沌的小世界,在周围的沸反盈天中,瞬时间就明朗了起来,被勾勒出了原有的形状。
Chapter 03 神经大条
上楼的脚步没来由地轻快,爬到五楼没有平日里的大口喘息声。
我推开宿舍门,一股已经吃完但是仍存留在空气里的烤冷面的味道,猝不及防的袭来。两个不同专业的室友的对话不经意间传进了我的耳朵:“我来到这所学校之前从未吃过烤冷面,这是我第一次吃哎。”
那种发自内心的骄傲感的语气,令我有些瞠目结舌。烤冷面的味道还没有散去,我不禁蹙眉,默不作声的将宿舍的门打开了半扇。
“去看晚会了吗?”星夏问我。
“嗯。”我点点头,随着这声末尾被我拉得冗长的语气词,嘴角微微上扬。
“哇塞!咱们专业办的晚会简直太赞了。陈默唱歌真是好听,都high翻全场了。”
我顺势接过话茬儿,“同样是唱《温柔》,你记得那天英语课自我介绍的时候唱歌的那个男生吗,根 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我摊着手摇着头说道。
“哎?”女生的语气里带着讶异,“那天在英语课上唱《温柔》的男生就是陈默啊。”
“哈?”这次换我讶异了。怎么会,这两次的歌声完全不一样,却是同一个人唱出来的。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我靠!什么鬼啊!”
纪星夏被我的感叹吓了一跳,她本是很优哉游哉的坐在床上并且倚着连接着上铺的梯子的边缘,下一秒却瞬时从床上跳了起来,“你不会不知道咱们班有这号人物吧,男生本来就没有几个啊。”
一个室友插话:“你看他的反应,很明显的是不知道啊。”星夏转头看了一眼她,没有继续说话。
我露出一副“看来我有发言人了”的表情,传给星夏一个眼神,女生坐下来,分贝降低了不少,“陈默他上课的时候就坐在你后面啊。你记得咱们上高数的时候,大饼叫学号让人在黑板上写题吗?他还夸了陈默呢,说他的思路很巧妙。”
大饼是我们给高数老师在私底下起的外号,并不是因为他的体型。大饼本身是一个瘦高瘦高的儒雅先生,上课并不是直接切入正题而是先来一番自嘲。大饼姓芮,他说这个姓氏非常少见,所以会有诸多的麻烦。快递小哥给他打电话通知他的快递到了的时候,总是被这样称呼:“丙先生吗?您的快递到了麻烦您来签收一下。”
“就是那个穿着红色卫衣的男生吗?”星夏提到高数课的时候,我便想起来了。因为我认识的男生,鲜有能把红色衣服驾驭的这么好看的。我本身不喜欢红色,很亮丽的鲜红穿在男生身上既没有太过鲜艳的俗气感,也没有终于到了本命年或者大过年的既视感。相反的,一件红色卫衣穿在男生身上,多了几分安静的感觉。“是他啊?我还以为那是另外一个人呢。”
星夏扶额,一脸“我真是败给你了”的样子,“存在感是有多渺小。”女生顿了一下,“你是二次元里穿越来的吗,神经是有多大条。”
神经大条。不止一个人说过我神经大条。或者说,我在应该神经大条的时候,偏偏选择了敏感;不应该神经大条的时候,粗神经却达到了不可名状的程度;也有的时候,我的神经大条是装的,才得以恰好的掩饰自己。
可是星夏口中的神经大条,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可以归结到哪一种情况。
说是神经大条,倒不如说是反射弧太长。
初中的时候,同学都会开班长与团支书的玩笑。通常情况下,年级组长通知开会,都是班长与团支 书同去。也恰巧,这两个人,正好是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其实大家都深谙,这里面并没有什么奥秘,可还是热衷于这种乐趣。
然而这种乐趣仅限于初中,我早已对这种玩儿到有些烂俗的套路感到嗤之以鼻。
班长与团支书很同时的都没在校内。我并不知道团支书是谁,扫了两眼群里的聊天记录,身为团支书的男生不在学校,无非就是去网吧,要么就是出去吃饭了。
对这两个人的意淫几乎充实了几个男生女生的无聊晚上。
但是这种似乎扭曲的趣味却没有到此结束。
第二天是体育课。故事里的女主角,从体育课还未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进行了她的折腾。
我可能又后知后觉了,事件里的男主角竟然是陈默!
已经在下沉广场上恭候陈默多时的女生拿出手机,在距离陈默的位置还有好几米的时候喊:“陈默!陈默过来,给我拿着手机!”
男生一脸漫不经心地放空状态,虽然是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模样,可还是走了过来。他接过手机,没有说话。
到了准备活动的时候,在操场上慢跑。男女生是分开的,男生在前,女生在后。隔着一段距离,女生指着陈默的背影又一次喊道:“陈默!陈默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把我手机掉地上我跟你没完!”
陈默的周围就像是有一层密闭的钢化玻璃保护着他,还是刚才的那副高冷模样,感受不到他情绪的丝毫变化。
心底那颗名叫“好奇心”的种子已经迅速的发芽并且迅速的结出果实,这些饱含着琼浆玉露的鲜嫩果实,在心底簇拥着。
呐,你是笨蛋吗?就这么任凭她对你指手画脚?
原本对这种带有恶趣味的意淫抱着嗤之以鼻态度的我,怎么会突然地,莫名的在意?
微信里突然多了一个新的好友提醒。会是谁呢?我点进去,看到陈默请求加好友并附上一个小笑脸表情的消息。
我看着这个小笑脸陷入了发呆状态。怎么也联想不到,带给旁人冰山感觉的男生,居然也会发这个表情?我以为他给别人发消息的时候只用逗号和句号呢。
我才同意他的好友请求,就收到了他的消息。可是当我看到他发给我的消息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刚才的发呆并不算什么。陈默向我打招呼,还问我在干嘛。我完全想象不到,一个看起来那么高冷的人居然会用这种具有亲和力的语气词打招呼,我以为他打招呼只说“你好”呢,而且他竟然在语气词的末尾缀以波浪号。
我不忍偷笑,一个看起来有着高冷外表的男生,心中是装下了多少孩子气?这几天以来有着难得的好天气的周末,从陈默与我的聊天开始了。
“你的思维还挺奇特啊。”毫无前言就突然切入的话题。
我没懂这句话里究竟蕴藏了什么奥秘,褒贬寓意也不明确。“思维吗?倒不如说我的脑回路奇特。”
“不是啊。”那一边的男生慌忙地解释着,“是那天的形势与政策课。”
记忆像是胶片电影在我的脑海中重映。
那天的形势政策课的内容是关于岛屿问题的争分。团委的老师在简单讲述了这一事件之后就拿出花名册进行点名,让被点到名的同学阐述自己的意见或观点。
几个同学的观点大都言简意赅的由一句话组成:岛屿是我国的。偶尔也会有同学用愤慨的语调表达自己的爱国之心。
我和纪星夏坐在教室的最后排分食着一袋菠萝软糖。团委老师还没有听到比较客观的让自己满意的回答,叹了口气却还是没有放弃点名。我撞了一下女生的肘部,“我有种预感,他肯定会叫我。”
“林墨汐。”我的话音刚落下,就被点名了。“请你阐述一下你的观点。”我匆忙的咽下口中的软糖,大脑被按了暂停键,思维只短促的停了一秒钟,“从地图上较为精确地距离来看,这种争分实际上没有多大意义。”
“哦?”团委老师眼前一亮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在古代就有过这样的记载,按照比例尺来计算的话,岛屿确实离这边更近一些。更何况海域之间也会有线的存在。”
海洋并不是无边无际。两片不同海域中的海水,在阳光的照射下,一片是淡蓝,而另一片是海藻绿。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它们之间隔着一条冗长的无法逾越的线。远观的时候,看似是相同的海水,它们却不是相溶的。无论过了多少漫长的时间、无论经历了多少次鱼的迁徙、无论有多少船经过这里,即使是吃水线擦出的浪花,它们也永远无法相溶。
就像是我和你,17岁的我和18岁的你站在一起,伴随着地铁疾驰而来产生的流速,一阵疾风穿过屏蔽门,在我们的中间形成了一条细线,我们的距离始终不能拉近。
“林墨汐你跟谁聊天呢这么开心。”妈妈凑到我面前,“哎呦,林墨汐,这男生不会是喜欢你吧。”妈妈八卦起来堪比一个十几岁小女生。
“怎么可能!”我放下手机,“你自己看啦,人家哪句话带‘喜欢’二字了。”
其实你很有个性。陈默这般对我说。
从一开始不知道他的名字再到现在,他给予我的神秘感,反而比之前更多。
有着明朗的如同阳光一样的声音的他;在两个不同场景中唱歌,有着截然不同的表现的他;一副高冷模样的他;穿着红色卫衣在黑板上条理清晰解题的他;以及与我聊天时那个具有亲和力的他。
陈默到底是怎样的男生?
你还是个谜,隐藏在拂过道路两旁已经泛黄的银杏树叶的风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