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风的衣裳
一路上抱着酒壶,前边跑着小兔子,突然想起应给它起个名字了。见它撒了欢地往前跑,就叫它欢欢吧。去了爷爷那里,放下了那惹事的酒壶,拿起诗集来看看吧,可不知怎么的总也看不下去了。一心想着桃林深处的那座别墅,仿佛那里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在吸引着我。
突然想起牧童说过是拜了唐寅为师,那时自己正在为从树上掉下来的事情懊恼,所以当时并未在意。现在想想这个唐寅莫非就是爷爷曾经提及过的那个大诗人唐寅吗?
是了,是了,一定是的,我又拿起诗集,其中一本赫然是唐寅的名字。当下我更坐不住了。
我想去看看,可又总是想起爷爷的话,不让我与人类来往得太近。兔子欢欢又去吃爷爷的菜了,总是这么任性,它是不是永远都能这么无忧无虑呢?这几日因为醉酒,睡了几天,不知道姐妹们又去过别墅那里没有。
日头已近晌午,别墅那边是不是还在授课呢?整整一个上午,我都在想着这件事情。不如去看看,看看就回来。这样想着,心下先雀跃了一番。
行至别墅,见门又是敞开着,门廊上方写着桃花庵几个字。我闪身进了院子。院子里此刻空无一人,房子里倒是传来了读书声。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此大年也。而彭祖乃今以久特闻,众人匹之,不亦悲乎!汤之问棘也是已。
不知道读的这是什么文章,词句也感觉似懂非懂,跟爷爷平素教我的诗词不太一样,读起来却也铿锵有力,优美异常。循着声音,我站在窗外,见窗子正开着。先生在作画,而牧童正在那里读着书。
爷爷常跟我说一心难以二用,可是先生作画不受影响吗?先生作画十分投入,挥毫泼墨神采飞扬。想来还真是个奇怪的先生,想起这个先生与其他几位狂放饮酒的样子总是很难想象他居然可以授业?
先生放下画笔,想是已经作好了画。我想知道先生画了什么,便进入了画室,画室名为梦墨亭。画面上是一棵老大的桃树,桃花粲然盛开,树下两位先生在下棋,另有三位在把酒聊天。
先生指导牧童读书,我听先生说刚读的那篇叫做《逍遥游》,是庄子作的。先生讲了庄子看透了人间的沉浊肮脏,心境是深深的苦闷以及对人世间的绝望,追求逍遥却无法摆脱人生的羁绊,遂将思想寄托于心中的逍遥,已达到因循自然的本性,顺应六气的变化而遨游于无边无际的境域。
我听着有些入迷,觉得千年前的这个庄子是不是也如先生这般洒脱之人呢?
这样想着,我又不禁神往了。看外边天色已近黄昏,欢欢想来在院子里孤单了。走出画室,见欢欢正在桃树下打着瞌睡,过去召唤它一起回了爷爷家。今天我们就在爷爷这里过夜了。
晚上,月亮升起来的时候,我坐在桃树下,想着日间先生教授的课业,想着牧童专注的神情,想着爷爷还有几天回来。欢欢也很沉静,陪我一起在桃树下消磨光阴。
晨光初起,新的一天又来临了。我带了欢欢去古潭,刚至路口,见牧童乘坐的马车驶至跟前。打过招呼,牧童让我以后称呼他苏南,因为先生不愿跟他到知府府邸去授课,父亲让苏南暂时住在桃花庵,以省去路途奔波。
苏南问我,可不可以跟他一起去桃花庵听先生讲课。我动心了,真的很想去,可是不知道爷爷那边允不允许。
见我犹豫间,苏南说了,小凝你要是怕家里不同意,我们一起去说好吗?
可是爷爷现在不在家呀。
那小凝你能不能先去听课,等爷爷回来再禀告好吗?
我现在只有欢欢在身边了,见欢欢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我,似是也愿意去呢,我便点了点头。
苏南开心地拉着我的手奔着桃花庵跑去。小凝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跟一个男孩子这么近地在一起过,这种感觉很是奇妙。我偷眼看着苏南,见他奔跑起来的样子像风一样。曾经的牧童,曾经的腼腆,在这一刻仿佛有了新的开始。我的心里有莫名的兴奋,但也有小小的不安。爷爷的话,始终在心里盘旋不定。
苏南将我介绍给了先生,见先生问我的生辰,我便随便报了一个。我跟先生说家就住在桃花坞,从小跟爷爷在一起。先生是知道爷爷的,也去爷爷那里喝过酒。
因为识得很多字,也背过一些诗,所以在学业上可以跟牧童,不,是苏南一起上。今天先生教授的课程是《诗经》。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毛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先生给我们讲解着这篇,让我们跟着一起诵读,闭上眼睛去感受,在河之洲的少年和少女之间的情思和畅想。心下觉得这篇的文字美极,原来世间有这么多美好的人物与情感。
联想到之前发生在桃树下的那些个爱情故事,突然想,在每一个朝代,爱情也许都是恒古不变的主题吧。我仰视着先生,见先生授课时神采奕奕,出口成章,对他的钦佩不禁又增添了许多。
大概半个时辰过去了,先生要我们休息。恰恰此时,先生的友人们又来到了别墅。我和苏南来到院子里,晨曦的光韵透过林间,将丝丝缕缕的光线洒进院落。之前作为不速之客未邀而至,亦不敢好好观光这个庭院。
如今可以悠悠然来游览了,自是别有一番风趣在心上。房前屋后地走着,看哪里都很稀奇。院子里的桃子马上就要成熟了,这一棵棵的桃树与外边的桃林浑然一体,不过是隔了一道小小的藩篱,便各具情趣。
见我新奇的样子,苏南笑了,问我,小凝你天天都去山涧那边做什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