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静王水溶在《红楼梦》中地位可见一斑,时常以保护者的身份出现,宝玉的保护者、贾府的保护者,甚至还是蒋玉菡和袭人间间接的“红娘”。
白先勇先生说水溶这个名字有点奇怪,不像是王爷的名字,他读的陈乙本中水溶为世荣,仿佛更像王爷的名字,我翻了两本陈乙本也都是水溶,想着如果不是水样的男子宝玉也不会与之交往吧!“水溶”也是贴切的。
北静王的正传除去80回后的就只有在可卿出殡的场景中出现,作为见面礼送给宝玉一串鶺鴒香串,据周汝昌先生考据,鹡鸰鸟为兄弟鸟,鹡鸰香为皇帝赐予北静王,兄弟也!而北静王转赠与宝玉,亦是将宝玉视作兄弟的含义。
又及,宝玉曾将这串鶺鴒香串珍藏欲转赠与黛玉,而黛玉则说,“什么臭男人拿过的东西,我不要。……”在仙胎眼中,管你什么皇帝、王爷自然都是臭男人了,而宝钗则把元妃赐的红麝珠串戴在手上的,她不是不喜花儿、粉儿、珠儿、串儿、玉佩的吗?!有人说黛玉扔掉了和北静王的缘份,白先勇先生则认为黛玉扔掉了和宝玉的缘分,北静王赠予蒋玉菡的茜香罗的汗巾子不是最终成就了和袭人的姻缘吗?
“鶺鴒”香串其实和黛玉倒也般配,“鹡鸰”——“机灵”也!“鶺鴒香串”对应宝钗的“红麝珠串”(皇上赏的其实比元妃还高一层),而“鹡鸰香”同时又对应宝钗的“冷香”,可惜黛玉不要!
顺便说一句关于“冷香丸”的制作倒不是无稽之谈,制作的流程和工艺和古时制香雷同,古时制香就讲究一个特定节气的植物,特定的水,越是高级的香工艺就越考究,,对配料也越苛刻,不同的是点燃的香自然要用适宜燃烧的粘土作为辅助,而冷香丸是食用的,故而用蜂蜜等来辅助了。
后面几回有隐约写道宝玉和北静王的交往,甚至拿北静王为自己私自外出祭奠金钏作掩护,可见平时交往甚繁。
同样还有一个可以被水溶化的男子应该就是蒋玉菡了。关于白先生的解释,“玉菡”——“玉荷花”——“玉的再生”——成为宝玉留在人间的替身,和袭人一起完成俗缘,两个曾和他有过肉体接触的男女,而“顽石”剔骨还肉,哪吒一般的去了。
蒋玉菡和北静王同样关系匪浅,是否“断袖”没有直接的文字证据,但北静王对其的赏识显而易见,难管忠顺亲王缺了这个人断断不行,可见是个伶俐的,对于伶人而言,情商是生存资本或者说本能。
按出场顺序,排在”花样美男团“的第四号人物是柳湘莲,也是一个“水溶”男儿,反之薛蟠如何对他动了龙阳之兴。估计柳湘莲在票戏之时风采无限,不然三姐又为何一见倾心?只是这湘莲台上再温情脉脉,台下仍是个“面冷心硬的冷郎君”。白先勇先生说,三姐爱上的是台上的那个柳湘莲,估计饰演的也是柔情蜜意的情种般的角色……“湘莲”又是一朵莲花,佛缘摆在眼前,而佛家本来就讲究个“无情的慈悲”……
湘莲和宝玉、秦钟都有交集,鉴于秦钟的出现只在故事靠前的十回间(七到十六),可见他们三人的相识应该也算早的,是老交情,只是由于剧情需要出场较晚。
在“冷子兴演说荣国府”的回目中,贾雨村曾用正邪二气来解释人格的形成和大时代的关系——“应运而生”或者“应劫而生”,而当下正是太平盛世所以正邪二气此消彼长,互不相让,交融出一股“灵秀之气”,运此气而生者,出自于公侯富贵之家则是情痴情种,想必是甄、贾宝玉一干人等了,或许水溶也是其一。
生于清贫诗书之门则成为逸士高人,柳湘莲算是吧?!但关于《好了歌》中“训有方,保不齐日后作强梁。”的脂批说“指”柳湘莲一干人等”,这和高人逸士有些矛盾,鉴于书中并没有明确的指向说柳湘莲成了强盗,附会的不过是救薛蟠这一段,有一说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但也不排除柳湘莲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倒和“逸士高人”相呼应起来,更何况最终出了家,更成了“高人逸士”。个人觉得甄士隐应该也算一个,虽说他出生小康,但最后落得清贫,人往往到了清贫不得志之际,才会走向“逸士”之路,这样想想“清贫不得志”倒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最后说的出于薄乍寒门的断不能成为走卒健仆,必成为奇优名倡,分明指的琪官——蒋玉菡无遗了,多想一步,试想如果那十二个小戏子不是被卖到贾家,入了梨园行,倒是也有可能走上这条道路。
书中其他的清俊男子自然也不在少数,但却算不得“水溶男儿”了,基本上是女娲用泥土做的,符合自然规律。如宝玉一见觉得像自己儿子的贾芸,可见长得好,但身份地位不同,生存方式自然也不同。为了生存贾芸必须钻营找生计,巴结权贵以寻求立锥之地,俗是难免的,自然也不懂得玩乐上的事务,和宝玉自然聊不着了……至于80回后他到底是那个“狠舅奸兄”中的“奸兄”,还是同去狱神庙设法施救的知恩图报之人则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87版电视剧中的贾琏长得特别帅,所以虽说品行不端、好色淫乱,仍然迷倒女性观众一片,小说中对其外貌描述不多,估计长的不会丑,和宝玉虽说是兄弟关系,但价值观相距甚远。前者视女性为玩物,而后者则珍视女性,是大观园中的护花使者,自然是仅维持亲戚关系。至于贾蓉、贾蔷,比宝玉小一辈,和贾珍、贾琏一脉相承,贾环亦是追随者,和宝玉亦是大相径庭的。
如果说《红楼梦》中的女性分两类,“情”与“理”,那么男性大致也可以分为两类,“灵”与“欲”,前者在宝玉眼中应该是可以“水溶”的,而后者必然是“泥土做的”、“肮脏浊臭”的了。
至于秦钟这个“情种”在“欲”上倒也不落后,难怪托生于其姐的警幻仙子说“情迹相逢必主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