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形

1.

时间临近夜晚,或者应该将其称之为傍晚,但傍晚给人的固有印象总是晴朗天空中被铺满的晚霞,那不同于白天耀阳的炫目光芒,而是透着悲哀的短暂的金黄色的荣光。

有人说,如果荣光被猩红渗透,那么世间一定有极美好的与极痛苦的事发生。

然而此刻的傍晚,让人看不出一丝征兆,因为连着下了好几日的大雨,天气预报说今夜将会停止,明日便会雨过天晴。

所以,天空被不知道几层的乌云笼罩,那乌云不是连成一整块的像是密不透风的黑色幕布,又或者原先是一块完整的,不过现在被剪成了细细碎碎的片段。有的片段被零散地随意丢掷,有的则被细心地拼接,而距离越远的在天空边缘的,仿佛变成了抹布——那些被擦黑了又不想洗的。

一道道刺眼的光线射出——就好比夜晚里床上亮起的手机屏幕,那光线本不刺眼,只是周围太过黑暗,所有的细节被无限夸张地放大,让人感觉不到它们原来的温柔。

天空之下,在这临近夜晚的时刻,被人们希望的应该是三三两两的散步,或是归家路途中的急切,又或者孩童放学之后的欢声笑语……

是的,这些都曾有过。

只不过此时,每个人的注意力的集中点都不同,他们内在的本质的追求不尽相同。无论他们怎样极力地表现趋近所有人的共同特点,一旦人群退散,回归到独处的时间,甚至哪怕只有两个人都不行——必须只能有一个人——他们才会表现出真实的内心来。

那么,不管遮住天空的是乌云还是晚霞,让我们回到陆地上来,聆听那一声哭泣,将雨后漫长的黑夜的舞台徐徐展开。

2.

这是一栋单独的两层别墅。

“不要再哭了!”一个很细又很沉闷的男人的声音低吼道:“我说了,不要再哭了!”

坐在沙发上的女人散着头发,整张脸几乎都被遮住,在听到男人的低吼声之后才硬生生止住了哭泣,取而代之的是不受控制的抽泣。

她的腿上放着一盒面纸,她不停地抽着纸,不停的抽,即便不哭了也还在抽,于是整个大厅除了她的抽泣声,就剩下她的抽纸声了。

刷,刷刷,刷……

男人似乎在思考,人思考就需要安静,一旦安静了,任何声音都会被放大。

啪的一声,女人抱着的纸盒被打落在地,“我说了,他妈的不要发出声音了!不就是见了点血吗?刚才我还怎么拉都拉不住你呢!”

“啊!”女人声嘶力竭地大喊,听不出是出于抵抗,还是因为某些事的烦闷而抓狂。

男人赶忙捂住女人的嘴巴,低声喝道:“卧槽,你疯了?!喊什么喊!”

女人咬着男人的手,非常地用力,咬痕的地方依稀出了血丝。

“你到底要怎样?都到这一步了,你难道要我们三个一起完蛋?”男人不停地甩着手,露出一副疼痛且无奈的表情,语调中充满着被压抑的躁动。

女人拨开遮住面颊的长发,即便此刻妆已经糊成了一道道沟壑,但仍挡不住那看一眼就惹人怜爱的精致的面容在散发诱惑。

她似乎在努力地尝试微笑,然后说:“杀了他。”

男人瞬间呆住了,被咬的手似乎也没有了疼痛感,“你说什么……”

“杀,了他。”女人咬字很清,非常标准的普通话。

3.

“叮咚!”门铃声响。

“谁啊?”

“还能谁,我啊!”

门打开,一个神情紧张的中年妇女左臂正抱着一个牛皮袋,看着进屋的人,问道:“怎么样了?现在就要去吗?”

进屋的是一个全身被风衣裹着的中年男子,戴着一副墨镜,脱下口罩,胡子和鬓发连成了一体,看得出来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打理了。他原本应该是每天都要细细打理的。

“先让我喝口水行不行,我都没急,你急什么?”中年男子很不满意妻子的关注点。

中年妇女一边拿着他脱下的口罩放在一旁,一边又单手帮他脱下风衣,只是左臂抱着的牛皮袋始终不肯放下。

“我不也是担心嘛……水早就准备好放在桌上了。”

中年男子一口气喝光茶杯里的水,抹了抹嘴角残留的水渍,说:“那小白脸已经进去好长时间了,窗帘什么的都已经拉上了,我估计这会和那小贱货正在快活呢。”

中年妇女看着丈夫露出意淫的微笑,不置可否地白了一眼,说:“你确定要这么做吗?万一到时候两边都翻脸了怎么办?毕竟人家还是两口子啊,我们俩外人的……”

中年男子切了一声,不屑地说:“这你就不懂了吧,像他们这种级别的有钱人,脸面比什么都重要,再说了,我们要的钱也不多啊,多吗?”

妻子下意识地摸了摸牛皮袋,小声说:“那还不多啊?都是我们的好几倍了……”

“所以就说你们这些个女人呐,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丈夫极力表现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以突出自己的勇武谋略,“我早就打听过了,那小贱人的钱也不少,我们两边拿钱,完事以后他们爱怎么搞就怎么搞,不敢把我们怎么样的,嘿嘿……”

中年妇女还是有些担心,丈夫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牛皮袋,说:“别给我现在婆婆妈妈的,花钱的时候怎么从没见过你犹豫?啊!快去换衣服,走了。”

4.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电话铃像是响了一个漫长的中世纪,又如同响在了它根本就不可能出现的荒漠中,直到一个早已迷失在无边沙漠中的旅人把它当作生命中的最后一次通话接起。

“喂,哪位?”

“喂,是倩姐吗?”

“你是?”

“我是阿伟啊,李中伟!”

“哦……是你啊,怎么了,有事吗?”

“嗨,上次不是跟你们约好了下礼拜我要亲自登门拜访感谢的嘛,但突然下周临时有事,就不得不提前啦,你们在家吗?”

“什么,你要今天过来?”

“对啊,怎么,德哥不在家吗?”

“对对,他这段时间不在家,出去旅游了,你过段时间再来吧。”

“啊……真可惜,不过没关系,因为我已经到你家啦!倩姐,快来给我开个门。”

女人看向身旁的男人,轻轻把电话挂断,问道:“怎么办?”

男人皱着眉头说:“这人是谁?”

女人说:“生意上的朋友。”

男人说:“尽快把他打发走吧,不要让他看出什么端倪了,我去看着那两个人。”

女人点头,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嘴角微扬,整理一番仪容,走到门口,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酒盒。

是一瓶好酒,女人自然认得。

“Surprise!倩姐,冒昧前来打搅,不好意思啦!”酒盒后面露出一张打理得很用心的男人的脸,声音和刚才电话里的那个叫“李中伟”的一模一样,他应该比他所称之为“倩姐”的女人大,而且大了不少。

女人刚准备客套几句然后打发他走,没想那对方径直就走到了屋内,脱下了鞋。

李中伟四处走了走看了看,说:“德哥真的不在家啊,不过没关系,感谢倩姐你一样也是感谢德哥。”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倩姐凭借其女人的第六感清晰而又不可捉摸地感觉到。

李中伟举起手中的酒盒,得意地说:“倩姐,你肯定猜不到我为了拿到这瓶酒,花了多大的功夫,不过为了你和德哥,这点小事算不了什么。”

眼前这个叫“李中伟”的男人,倩姐很熟悉,之前也算是有名的企业家,在国外有着不小的生意,不过做生意还是太本分,半年前被她和丈夫下了套,连公司带人一起被卖了,最后被逼到走投无路,她和丈夫就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真是从头到尾被耍了个透。

他不会想通了半年前的套了吧?倩姐在心里想了又想,脸上愈发地阴晴不定。

“嗨,这些都是小事,你说你,还大老远地亲自跑来一趟,直接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嘛!”

李中伟慢慢地抽开盒子,露出里面颇具古风的酒瓶包装,说:“说真的倩姐,要不是半年前有你们夫妇俩,我李中伟今天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这份‘大恩大德’,我无论如何也得报答啊!你说是不是呢,倩姐?”

他知道了!倩姐在这一刻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阿伟,有什么话直说吧,大家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李中伟摸着手中的酒瓶,说:“事理,倩姐,你这个词用得真好!多亏了你和德哥,让我在这短短半年时间里,真是明白了太多事理了。”

“你到底想怎样?”

李中伟面色逐渐变冷,打理得很用心的脸此刻变得惨白,“我想怎么样?呵呵,我不想怎么样倩姐,德哥不在家是吧,那就只好我们俩来喝这瓶酒咯。”

“你走吧,这件事我就当没发生。”

李中伟一步步逼近了过去,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你当作没发生?你当作没发生就真的什么事都没发生了吗?你知道我这半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一声怒吼,引起整栋别墅的共鸣。

女人冷笑,举起早已藏在袖管里多时的手枪,对准了面前即将失去理智的男人,说:“那就不要过好了。”

砰!

5.

随意已经偷过了不少富户,他每次都不贪,偷的数目恰好既能满足自己的需求又不引起富人太过注意。

在他固有的想法里,偷穷人的话会被拼命的,反正富人也不在乎那点小钱,然而这次,随意失算了,他很有可能因此而丧命。

原本他只是路过这一带,但当看到这家门口停放的那辆限量版豪车之后,他内心的偷盗之欲又被激起了。

随便拿点就好。他在心里告诫自己。

当他在二楼思考究竟要带走什么的时候,一阵激烈的争吵引起了他的兴趣——听听有钱人都在吵些什么。

他躲在楼梯的角落,用一个只有他能看到楼下,楼下人看不到楼上的视角,然后看到了一个疯狂的女人顺起手边的花瓶就砸向一个男人的脑袋,花瓶碎了一地,但女人还不放弃,继续用手中剩余的碎片捅向男人的腹部,那入肉的声音就像在随意的耳边回荡,那汩汩流淌的鲜血就好似从他的腹中流出。

另一个男人很快上前制止了她的疯狂行为,或许他以为他是唯一一个受到惊吓的人,殊不知楼上还有一个原本只是想偷些东西的现在被吓得无法动弹的小偷。

随意很想动,然后疯狂地跑,甚至已经开始在心里发誓,此生不再偷窃了。可惜,他的身体已经不听他使唤了。

“妈的,快动啊!会没命的!”

短暂的平静之后,一阵尖锐的叫声唤醒了随意的意识,接着他便听到了上楼的声音。“啪嗒,啪嗒”,很缓慢,像是在抬着什么很重的东西。

“藏起来!快藏起来!”在死亡的逼迫下,随意终于能动了,他一点点匍匐进了一个房间,然后躲到一张床底下。

“不要进来,不要进来……”随意在心里默念祈祷,然后就听见沉重的脚步声。

男人说:“先绑在这,我们把下面整理一下,晚上不会有人来吧?”

女人说:“不会,他原本就对外说要出去旅行的。”

“那就行,时间够了……”男人的话音刚落,门铃声响。

“妈的,你不是说没人会来的吗?”

“可能是邻居,下去把他们打发走不就好了……”

随意蜷缩在床底下,直到听到关门的声音才敢大口的喘气,灰尘进入他的鼻腔让他险些打出喷嚏来。

钻出床底,一张满是鲜血的人脸赫然出现在他的头顶。

“救我……”

6.

“你到底在干什么!你是不是真的疯了!?”男人夺过女人手里的枪,身体忍不住颤抖。

女人咯咯直笑,说:“现在,我杀人了,你也得杀,剩下的三个,都交给你来。”

男人在权衡,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喃喃自语道:“天啊,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不杀他们,他们就会反过来杀你,我也会杀了你,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这些都跟我没关系,要杀你去杀,大不了我去自首,反正我只是跟你上了床而已!”

“你他妈说什么!”女人冲上去就要撕咬男人。

男人起身躲开,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枪,说:“别过来!你别过来!我要去自首,你爱包养谁包养谁去,你这个疯子!”

“你开枪啊!有种你就开枪啊!”女人毫不畏惧那黑漆漆的枪口,主动迎了上去,用胸脯堵得严严实实的。

男人很想开枪,但他似乎忘了,扳机都还没扣下。

女人把他抱在怀里,像是抚慰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说:“听我的话,我不会害你的,等这事过了,再没有人能管着我们了,我们想怎么快活就怎么快活,你不是一直想买艘游艇吗,我们下礼拜就去买,好不好?”

男人渐渐地平复了情绪,虽然他本不是一个坚定的人,但往往越是不坚定的人越是无畏,他想,事已至此,只能一往无前了。

此刻畏缩在房间角落的那对中年夫妇,背对背地绑在了一起,一直发出“呜呜呜”的低吼,也不尽是低吼,夹杂着害怕、恐惧甚至有一丝丝后悔的意味。

男人蹲在他们的身旁,手里晃着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应该没用过几次,刀刃细得如同一根发丝。

“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们自己贪心,又倒霉碰上了要命的事。”

“呜呜……呜呜呜……”中年夫妇使劲地抖动身体,不停地往后挪动,身上、地上到处都是水迹。

很快,血液融入了水迹之中,扩散得更快、更浓了。

男人把刀往身上蹭了蹭,此刻也顾不得干净了,反正衣服都得烧掉,恨不得连皮肤都重新换一层。

“小倩,你那边处理完了没有?”男人出了房间,向楼上喊道。

“就差一点。”一个男性的声音传来。

7.

杜平德是个很成功的商人,在外界人看来,他是成功的典范,学习的榜样,精英中的精英。

但这些,私下里都让杜平德笑破肚子:可怜的愚蠢的人啊,你们活该被我玩弄!

十年前,与他一起打拼的发妻想要离婚分家产,他设计让她丢失了公司的全部股份然后被逼得跳楼自杀;八年前,他为了在首都站稳脚跟,娶了一对颇有影响力的夫妇的聋哑女儿,在成功转移所有财产后自导自演了一场事故,以一条腿的代价换取了三条人命;七年前,完全康复出院的他迎娶了一位时装界的名媛,次年便有了一个儿子;三年前,他进军异国市场,下套吞了众多本国商人的公司,终于构建了自己的庞大的商业帝国……

然而,自以为掌控一切的他却被年轻貌美的妻子背叛了,他不能忍受自己竟然输给一个专吃软饭的小伙子!

当他把他们捉奸在床,自以为可以慢慢地玩弄他们时,那个原本只被他当作性奴和玩具的可爱的娇小的“妻子”却对他突施杀手。

“不!我不能死!我才刚刚开始掌握世界!”杜平德不甘心,强大的信念支撑着他尽管流了再多血也还有最后一口气在。

“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那个吃软饭的男人屈服在自己的枪口之下,这让杜平德很是痛快,而他的娇妻,被自己一手抓着脖子,一脚踹了跪倒在地,这种久违的征服感,就如同旱地逢甘露,要不是事情没处理完,他现在就想狠狠地干一顿。

“就算我放了你们,你们杀了人,警察也不会放过你们的。”杜平德冷笑,说:“难不成还想让我替你们背锅吗?”

“没事的,这种事随便花点钱,找人替就好了,你不会真的杀了我们的,我原本也根本就没想要杀你,刚才小倩要杀你,是我,是我阻止她不要动手的!真的!”

杜平德说:“哦?那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呢?”

“你看看,这就是你找的小白脸,他他妈到底哪点比我强?啊!难道比我大,比我更能满足你吗?”他揪着妻子的头发,狠狠地质问。

女人很平静,说:“你不敢杀我的,杀了我,你怎么跟警察解释?我们的事,知道的人还是有的。”

杜平德拍了拍她的脸,笑着说:“是啊,原来我真的不敢杀你,也不打算杀你,但是现在,我不仅敢杀你,而且恨不得把你的骨头一根根剁下来喂狗!”

砰,一声枪响,杜平德身后的人应声倒地。

那是随意,一个路过的小偷,可能到死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死,明明自己救了人,明明自己只是想偷点钱……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小杂种是你跟谁生的,你以为我把他带出去真的是去玩的吗?你真的天真到觉得我今天就是纯粹偶然地回来的吗?我告诉你,我早就算计好了一切!”

女人慌了,在她听到“小杂种”三个字的时候,她疯狂地挣扎,只是头发被抓着,脚被踩着,她只能晃动着上半身和脖子。

“你这个变态,操你妈,你去死吧,你敢动小圆的话我死都不放过你!”

杜平德弯下腰,在妻子耳边轻声说:“你真的想知道吗?不过我不告诉你,你不是自以为很了解我吗?那你就去棺材里好好猜猜吧,哈哈哈……”

砰!

女人的头颅在杜平德脸庞爆裂,血裹着脑浆四溢,双眼不仅没有闭上,反而睁得更大、更开,泛着死灰,死灰中还夹杂着一丝异样……

“到你了。”杜平德走到现场除了他还活着的另一个人,“你不是一直想买个游艇吗?准备去哪里玩?哦,对了,你没机会了,那就我代替你吧,哈哈,反正我现在已经在那里了……”

砰!

8.

这是一栋单独的两层别墅,此刻夜已彻底黑了。

天气预报说,大雨将在今夜停止,明天便雨过天晴。所以,此刻又下起的雨应该最后一场雨了吧。

有人说,每一次下雨,都是上帝在冲洗一次人间的罪恶,雨下得时间越长,说明罪恶就越重。

杜平德此刻坐在别墅的地下室里,这是一间只有他一人知道的地下室,他亲自挖的。

地下室不大,放着很多关乎他身家性命的东西。此刻,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箱子,还有一瓶酒,那瓶李中伟带来的原本要和倩姐喝的酒。

“这个白痴,想杀人还带这么好的酒过来,糟蹋!”杜平德拔开塞子,狠狠地闻了一闻,“当初就应该吞了他的公司,这种渣滓还配喝这种酒?我呸!”

像是很替这瓶酒感到不值,杜平德重重地锤了一下桌子,结果那箱子的门很不牢固地被震了开来。

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孩的头滚了出来。

杜平德左手拿着人头,右手拿着酒瓶,微笑着满意地点点头,说:

“原来还在想怎么处理你这个小杂种呢,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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